秋夜听雨

晴墨斋

2015年农历九月廿一，正是仲秋时节。这夜晚看着寻常，却让人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子时的钟刚敲过，四下里静悄悄的，一场秋雨没打招呼就来了。

睡得正香的人们还在各自的梦里飘着呢，突然天上“轰隆”一声炸雷，把安宁的梦境全搅醒了。紧接着，一道亮得晃眼的电光像银蛇似的窜出来，“唰”地一下把黑沉沉的夜撕开个口子，天地一下子亮得能看清万物的模样，可眨眼间又变回一片黑。

窗外的雨丝密密麻麻缠在一起，“唰唰”地往下泼，重重砸在窗沿上。一阵阵微风悄悄溜进屋里，带着丝丝秋凉，把秋天的味道偷偷藏进人心里。

屋里，两鬓如霜的老汉独自坐在木头逍遥椅上，慢悠悠地晃着，背有些佝偻。他眼睛半闭着，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琢磨事儿，又像是在想以前的事——脑子里转着的，是年轻时在稻花田里追着跑的脚印，是月光下儿女围着自己笑的声音；是柴米油盐的实在日子，是家里吃穿用度的零碎事儿，更是这一辈子喜怒哀乐的全记录。

雨下个不停，过去的日子就像放电视剧似的，一幕一幕、一帧一帧清清楚楚地在老汉眼前过。那些开心的、难过的、忘不了的记忆，跟潮水似的涌过来，让他陷在里面。旧的念想还没理顺，新的愁绪又冒出来了。这绵绵的秋雨好像懂他的心思，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麻石路上。麻石被岁月磨得斑斑点点，“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时光在慢慢走路，不慌不忙地传过来。透过窗户往外看，雨帘像幅天然的画，把外面的世界罩在一片朦胧里，跟做梦似的，让人忍不住看呆了。

屋檐下，水珠一串一串地挂着，像断了线的珍珠。它们一滴一滴往下落，好像在讲着一年又一年的故事，讲着时光有多远，岁月有多沧桑。这秋夜里，老汉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雨声。

那座经过好多风雨的屋子，在雨里静静站着，像个沉默的老人，看过无数次风雨变化。一块砖一片瓦都藏着诗意，一根梁一根柱都载着历史。这场秋雨，给这屋子又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雨声慢慢小了，天边透出点微光。老汉慢慢睁开眼，眉头舒展多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新鲜的空气混着泥土的香味涌进来，带着雨后特有的清爽。远处天上，乌云正慢慢散开，晨光从云缝里透出来。他看着院子里被雨水洗干净的草木，看着水珠从石榴树叶上滚下来，忽然觉得这秋夜虽然长，却也不是熬不住，那些翻涌的记忆也不是负担。

。

岁月就像这秋雨，有凉的时候，有缠人的时候，但总能洗去灰尘，留下最珍贵的暖和劲儿。老汉抬手理了理衣服，转身走向灶台——该给自己煮碗热粥了，等天亮些，还要去集市给孙儿买他爱吃的桂花糕呢。这秋夜的雨，早晚是要停的，而生活里的暖和劲儿，永远都在前面等着呢！

2015年10月2日于墨汉吉屋

《秋系列文之八》

此文（诗）被荆楚作家网荐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