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闯江湖》武侠小说连载

竹海悟禅

第一章鹏起青冥，剑试锋芒 残月如钩，冷辉洒在青石镇的石板路上，映得两侧酒旗上的“醉仙楼”三个字泛着青白。三更天的镇子本该死寂，可醉仙楼二楼的窗棂却破了个大洞，木屑混着酒液溅得到处都是，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个黑衣汉子像断线风筝般从窗口摔了出去，“咚”地砸在街面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还有谁？” 楼内，楚长风将手中的酒坛往桌上一墩，酒液泼洒间，露出他腰间那柄缠着粗布的长剑。他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锋利如刀，嘴角却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仿佛刚摔出去的不是条人命，只是只碍眼的苍蝇。 满座黑衣人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是“黑风寨”的好手，在这青石镇一带横行惯了，今晚奉寨主之命来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少年，却没料到对方竟是块铁板——不过三招，就折了七个弟兄。 “小子，你可知我们黑风寨的厉害？”为首的刀疤脸按住腰间的鬼头刀，声音嘶哑，“寨主乃是‘裂山掌’传人，一拳能碎千斤石，你若识相……” 话未说完，楚长风已身形微动。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闪，鼻尖掠过缕淡淡的松墨香，再看时，少年已站在刀疤脸身后，手中把玩着枚铜钱，而刀疤脸的鬼头刀，正“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裂山掌？”楚长风轻笑，指尖的铜钱“叮”地弹在刀疤脸后颈，打得他一个踉跄，“比起‘铁剑门’的‘穿云剑’，如何？” “铁剑门？”刀疤脸猛地回头，眼中闪过惊恐。十年前铁剑门遭逢大变，满门被灭，只听说有个年幼的弟子逃了出去，难道…… 楚长风没给他细想的机会。缠着粗布的长剑骤然出鞘，没见他如何动作，粗布已如雪花般飘落，露出剑身——那是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剑脊上刻着只展翅的大鹏，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剑上，竟引得剑身上的鹏鸟仿佛要振翅飞出。 “嗤！” 剑光如练，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待众人回过神，楚长风已收剑回鞘，而那十几个黑衣汉子，皆捂着咽喉，鲜血从指缝汩汩涌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聒噪。”他拿起桌上的酒坛，仰头饮尽，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打湿了衣襟上绣着的半朵墨梅。 这是他下山的第三个月。 三个月前，师父在弥留之际，将这柄“青冥剑”交到他手上，只说了两句话：“去青石镇找个叫‘老墨’的人，他会告诉你真相；记住，鹏鸟不困于樊笼，剑客当死于江湖。” 他守着铁剑门的断壁残垣长大，听师父说过无数次江湖——那里有快意恩仇，有儿女情长，也有血雨腥风。他曾以为江湖是本摊开的书，善恶分明，可下山这三个月，看到的却是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就像今晚这些黑风寨的人，他们烧杀抢掠，该杀；可方才摔死的那个汉子，怀里却揣着块刻着“平安”的长命锁，想来也是谁家的父亲。 楚长风叹了口气，正欲起身，却听楼下传来马蹄声，而且不止一匹，是队快马，踏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带着股肃杀之气。 他皱眉走到窗边，借着残月微光往下看——十几个身着玄甲的骑士正勒马停在醉仙楼外，甲胄在月下泛着冷光，为首那人腰间悬着块虎符，看制式竟是禁军中人。 “楼上可是铁剑门的楚长风少侠？”楼下传来个洪亮的声音，“我等奉镇南王军令，特来相请。” 楚长风眸色一沉。镇南王？那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手握南疆十万兵权，与铁剑门素无往来，找他做什么？ “若我不去呢？”他扬声问道。 “少侠说笑了。”那声音依旧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王爷说，少侠若肯移步，当年铁剑门的旧案，或许能有新的线索。” 旧案？楚长风握紧了青冥剑。十年前那场大火，师父从未细说，只说牵扯太广。如今镇南王主动提及，是陷阱，还是…… “告诉王爷，楚某随你们走一趟。”他整了整衣襟，将半坛未喝完的烈酒揣进怀里。师父说过，江湖路险，当断则断，若一味退缩，反倒失了剑客的胆气。 骑士们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干脆，为首那人愣了愣，随即拱手：“少侠爽快，请。” 楚长风跃出窗口，稳稳落在马前。夜风掀起他的衣袂，露出腰间青冥剑上的大鹏纹，月光下，那鹏鸟仿佛真的要冲破剑脊，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翻身上马，没有回头看那片狼藉的醉仙楼。江湖路，本就是踩着恩怨往前闯，今日的血债，他日自有了结时。 队伍行至镇口，忽然有马蹄声从后方追来，伴着个清脆的女声：“楚少侠留步！” 楚长风勒住缰绳回头，只见个穿绿衫的少女正纵马赶来，她约莫十六七岁，梳着双丫髻，背上背着个半旧的药箱，脸上沾着些许泥灰，却掩不住那双亮得像星子的眼睛。 “是你？”楚长风认出她是镇上药铺的姑娘，前几日他替人打抱不平受了些轻伤，便是找她换的药。 少女勒住马，从药箱里拿出个油纸包递过来：“这是我爹配的金疮药，效果比上次那个好，你带着吧。”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镇南王府最近不太平，你……多加小心。” 楚长风接过药包，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心中微动。他刚下山时，总觉得江湖人多是凉薄，可这青石镇的几日，却遇了些不一样的人——药铺父女的善意，醉仙楼掌柜的关照，甚至是那些被他教训的地痞，偶尔也会露出些烟火气。 “多谢。”他将药包揣进怀里，抱拳，“后会有期。” 少女脸颊微红，点了点头，看着他随骑士们消失在夜色中，才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个“苏”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爹，我找到他了。”她轻声自语，“可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队伍渐渐远离青石镇，朝着南疆方向行进。楚长风望着天边残月，忽然想起师父教他的第一句剑诀：“鹏起于南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师父说，剑客的剑，该像大鹏的翅膀，既要能劈开荆棘，也要能护得住想护的人。 他握紧了青冥剑，剑身在鞘中轻轻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心绪。 镇南王的邀请，铁剑门的旧案，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而他楚长风，既已踏入江湖，便没打算退缩。 前路纵有激流险滩，纵有高峰险阻，他也要像剑上的鹏鸟一般，展翅翱翔，将这恩怨情仇，都化作笔下的篇章。 夜风更急，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楚长风仰头饮尽怀中残酒，酒液入喉，带着股灼烈的暖意，仿佛有团火在胸腔里燃烧起来。 这江湖，他来了。 第二章王府暗影旧案端倪 马蹄声踏碎晨雾，楚长风随禁军踏入镇南王府时，天边已洇开一抹鱼肚白。朱漆大门足有丈高，铜环上的饕餮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门侧两尊石狮瞪着铜铃大眼，鬃毛间还凝着未消的夜露，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楚少侠请。”禁军统领翻身下马，拱手引路。他甲胄上的霜气尚未散尽，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打了个旋便散了。 楚长风勒住缰绳，目光扫过王府匾额。“镇南王府”四个金字是圣上御笔，笔力浑厚，却不知为何，在晨雾中瞧着竟有些晦暗。他翻身下马，将青冥剑往腰间紧了紧，剑鞘上的大鹏纹被晨露打湿，倒像是真沾了南溟的水汽。 穿过三进回廊，脚下的青石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却在转角处留着半枚模糊的马蹄印，印边还沾着点暗红——像是血迹，被人匆匆用湿布擦过，却没擦干净。楚长风眸色微沉，昨夜王府定不太平。 偏厅设在东跨院，四周种着几株老梅，枝干虬结如铁。厅内陈设极简，紫檀木桌上摆着套霁蓝釉茶具，茶香袅袅，却冲不散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墙上挂着幅《江山万里图》，笔意开阔，楚长风却一眼看出画轴边缘有处细微的褶皱，像是被人紧急卷过。 “楚少侠久候。”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镇南王一身月白锦袍，腰束玉带，看上去比传闻中年轻许多。他面容俊朗，只是眼角眉梢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倦意，尤其那双眼睛，虽亮如寒星，深处却藏着层化不开的阴霾。 楚长风抱拳行礼，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腰间令牌——那是昨夜从黑风寨喽啰身上搜出的，令牌背面刻着个极小的“影”字，与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半块玉佩上的字迹，竟有七分相似。 “王爷深夜相召，莫非只为铁剑门旧事？”楚长风开门见山，目光落在镇南王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是暖玉所制，雕着只展翅的鹏鸟，与青冥剑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镇南王落座时，袖口微抬，露出腕上道新伤，伤口边缘泛着青黑，像是被某种带毒的暗器所伤。“十年前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铁剑门上下三百七十一口，只活了你一个。”他端起茶盏，指尖却在微微发颤，“楚少侠就不想知道，是谁放的火？” 楚长风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总记得那夜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师父将他塞进地窖时，后背中了一箭，箭头淬着的毒，与镇南王腕上的青黑如出一辙。 “王爷既知内情，何不直言？” 镇南王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直言？本王若能直言，也不必请少侠来了。”他起身走到画前，指尖在画轴褶皱处轻轻一捻，“你看这画，远看波澜壮阔，近看才知藏着多少暗流。” 话音未落，画轴忽然“咔嚓”轻响，从中滑出卷泛黄的纸。纸上用朱砂画着张蛛网，网中央写着“暗影盟”三个字，周围密密麻麻标着数十个名字，楚长风一眼就看到了最上端的“铁剑门主楚啸天”，名字上被划了道鲜红的血痕。 “这是……” “暗影盟的花名册。”镇南王声音压得极低，“十年前，你父亲发现他们用活人炼毒，本想揭发给朝廷，却被他们先下了手。”他指着花名册角落个不起眼的名字，“这个‘墨’，便是当年负责放火的刽子手，如今就藏在青石镇。” 楚长风瞳孔骤缩。师父让他找的“老墨”，竟是灭门仇人？难怪下山时总觉得有人跟踪，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对方的视线里。 “王爷为何要帮我？”楚长风握住青冥剑，剑身在鞘中轻鸣。他不信镇南王会平白无故示好，这王府里的血腥气，墙上的画，还有那枚“影”字令牌，处处透着诡异。 镇南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手帕捂嘴的瞬间，楚长风瞥见帕子上染着的暗红血迹。“因为……本王也是他们的目标。”镇南王喘着气，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有个青黑色的掌印，“这是‘暗影掌’，中者三月内会内力尽散，七窍流血而亡。” 楚长风心头剧震。这掌印与他在黑风寨死士身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们想在南疆掀起战乱，趁机夺取兵权。”镇南王眼中闪过厉色，“本王麾下已有三位将领死于非命，皆看似意外，实则都是暗影盟所为。”他从袖中掏出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只衔剑的鹏鸟，“凭此令牌，可调动南疆十二卫暗桩。楚少侠，你我目标一致，何不联手？” 楚长风接过令牌，指尖刚触到牌面，忽听院外传来声惨叫！那声音极近，像是就在梅树后。 “有刺客！” 侍卫的吼声刚起，便被道破空声打断。楚长风猛地将镇南王推开，自己侧身闪避——枚淬着绿光的弩箭擦着他的肩头飞过，钉在廊柱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箭杆上缠着圈黑纱，纱上绣着只蜘蛛。 “暗影盟的人？”楚长风拔剑出鞘，青冥剑在晨光中划出道莹白弧线，剑脊上的鹏鸟仿佛活了过来，竟引得周围气流微微震颤。 梅树后窜出道黑影，身形快得像道风，手中短刀泛着蓝汪汪的光，直扑镇南王面门。楚长风剑随身走，“嗤”地挑开短刀，剑势一转，逼得黑影连连后退。他看清对方蒙面巾下露出的半张脸，嘴角有道月牙形的疤——与花名册上“墨”的画像分毫不差！ “老墨！”楚长风怒喝一声，剑招陡然加快，铁剑门的“穿云十三式”本就以快著称，此刻被他催至极限，竟在空气中留下串串残影，如鹏鸟振翅，层层叠叠罩向黑影。 黑影显然没料到他剑法如此凌厉，左支右绌间，忽然从怀中摸出个瓷瓶，猛地掷向地面。瓷瓶碎裂，冒出股黑烟，楚长风只觉鼻尖一痒，脑中竟有些发昏——是迷药！ “小心！”镇南王忽然扑过来，将他往旁一撞。楚长风踉跄几步，避开黑烟的瞬间，却见黑影的短刀已刺向镇南王后背！他想也没想，扬手将青冥剑掷了出去。 “噗嗤！” 长剑穿透黑影的肩胛，将他钉在梅树干上。黑影惨叫一声，猛地扯下面巾，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正是青石镇药铺的老掌柜！楚长风如遭雷击，难怪那绿衫少女眼神古怪，难怪药铺的金疮药总带着股异香——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监视自己！ “楚啸天的儿子……”老墨咳出口血，眼中闪过丝诡异的笑，“你以为镇南王是好人？他当年……” 话未说完，老墨忽然眼珠一突，脖颈上多了道血痕。楚长风回头，只见镇南王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把匕首，匕首上还滴着血。 “他想说什么？”楚长风声音发紧，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镇南王将匕首藏回袖中，脸上又恢复了温和：“无非是些挑拨离间的鬼话。”他看向被钉在树上的尸体，“暗影盟的人，嘴里哪有真话。” 楚长风望着老墨圆睁的双眼，忽然觉得这镇南王府的晨光，比昨夜的密道还要阴冷。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令牌，牌面上的鹏鸟衔剑纹，在晨光中竟像是在滴血。 远处传来侍卫的脚步声，镇南王理了理衣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楚少侠受惊了。此地不宜久留，本王已为你备了别院，你且先去歇息，后续事宜，咱们从长计议。” 楚长风没有动，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墙上的画，还有镇南王袖口未干的污渍。他忽然明白师父那句话的意思——江湖不仅有快意恩仇，还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铁剑门的旧案，暗影盟的阴谋，镇南王的算计……这盘棋，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好。”楚长风弯腰拔起青冥剑，剑身上的血迹顺着凹槽流下，在鹏鸟纹的羽翼间蜿蜒，像是给这只神鸟染上了血色，“但楚某有个习惯，凡事喜欢自己查清楚。” 镇南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笑道：“少侠自便。” 楚长风转身走出偏厅，晨光透过梅枝洒在他身上，却暖不了那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他摸了摸怀中那包绿衫少女给的金疮药，油纸包上还留着淡淡的药香，可这香气里，究竟藏着善意，还是另一个陷阱？ 廊下的青石板被阳光晒得渐渐发热，楚长风却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他知道，从踏入这镇南王府开始，真正的险路，才刚刚铺开。而他腰间的青冥剑，既已出鞘，便再没有回头的道理。 毕竟，鹏鸟一旦展翅，便要朝着九天而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第三章青石迷雾旧识新踪 楚长风离了镇南王府，并未前往安排好的别院，反而快马加鞭直奔青石镇。怀中那枚鹏鸟衔剑青铜令牌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镇南王最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老墨未说完的遗言、偏厅里未散的血腥气……种种疑窦在他心头缠成乱麻。 行至十里外的茶寮歇脚，粗瓷碗里的茶水泛着苦涩。楚长风摸出那包金疮药，油纸被指尖捏得发皱，绿衫少女那双藏着忧色的眼，与老墨临死前诡异的笑在眼前重叠。 “客官要点心？”茶寮老板娘是个胖妇人，围裙沾着面粉，手腕上红玛瑙手链看着眼熟——竟与老墨药铺柜台那半串一模一样。 楚长风不动声色要了芝麻饼，闲聊间问及老墨与绿衫少女。妇人眼神闪烁，说老墨进山采药，又矢口否认见过绿衫姑娘。楚长风起身时“不慎”碰掉茶壶，弯腰拾碎片的瞬间，指尖扫过妇人后腰——短刀刀鞘上刻着墨梅，与老墨药铺门楣上的雕刻分毫不差。 翻身上马时，眼角余光瞥见茶寮后巷闪过绿影。楚长风佯装离去，转过山坳便勒马转身，青冥剑已握在手中。 绿衫少女果然跟来，躲在老槐树后，攥着石头的手因紧张发白。“从王府到这儿，你跟了一路。”楚长风收剑，语气稍缓。 少女低着头走出，绿衫裙摆沾了泥，怀里布包鼓鼓囊囊。“我想告诉你，老墨他……” “他是暗影盟的人，十年前烧了铁剑门。”楚长风打断她，目光落在布包上，“但我想知道，你是谁？老墨死前想说什么？” 少女被问得慌了神，布包坠地，滚出半块玉佩——玉质温润，雕着半只鹏鸟，竟与镇南王腰间那块恰好拼成完整一只。 楚长风瞳孔骤缩。这是母亲遗物，铁剑门被烧时遗失，怎会在她手里？ “是我娘留的。”少女眼圈泛红，“她说我爹是王府侍卫，十年前护王爷死在大火里，让我持玉佩找王爷。可我刚到青石镇就被老墨抓了，逼我监视你，说听话就告诉我爹的真名……” 十年前铁剑门火场确有王府侍卫尸体，当时都以为是误杀。楚长风追问：“老墨说过镇南王与铁剑门的关系吗？” “他只说王爷不是好人，还说当年放火的不止他，有个穿银甲的将军也在，拿的剑和你一样……” 穿银甲的将军？楚长风猛地想起父亲书房的画——年轻时的镇南王身披银甲，佩剑鹏鸟纹与青冥剑一般无二。 “你娘还说过什么？” “我爹死前托人带回青铜令牌，让转交王爷，却被抢走了。”少女掏出泛黄纸条，字迹潦草，“这是我爹的字，说‘暗影已入王府，鹏鸟恐遭不测’，落款是‘卫’。” 楚长风心头剧震。镇南王给的花名册上，“墨”旁边有个被墨点盖住的“卫”字，想来就是少女的父亲。 正想问下去，远处传来马蹄声。楚长风迅速收好玉佩纸条：“躲起来，无论见什么都别出来。” 少女刚钻进树丛，一队黑衣骑士已到，为首者戴青铜蛛网面具，声音沙哑如砂纸：“楚少侠，我家主人有请。” “老墨已死。”楚长风握剑而立。 “他不过是弃子。”面具人冷笑，“真正想见你的人，能告诉你铁剑门真相。青石镇西废弃窑厂，有十年前那场火的活口在等你。” 楚长风随他们前行，却发现方向不对，根本不是去窑厂，反倒像往王府折返。“你们要带我去哪？” 面具人回头，眼中阴狠毕露：“到了便知。你怀里的令牌调动不了暗桩——早被换了。” 楚长风摸向怀中，令牌纹路果然有异，鹏鸟衔剑竟变成蛛网缠剑！ “镇南王与你们一伙？” “他不过是南疆棋子，没用了自然该清理。”面具人抬手，“动手！” 十余名骑士拔刀扑来。楚长风青冥剑出鞘，挑飞两人弯刀，脚尖点马背，身形如鹏鸟展翅掠过头顶，“穿云十三式”中的“惊鸿”使出，剑光如网逼退众人。 面具人加入战局，剑法阴寒，招招狠辣。激战中，楚长风瞥见他手腕刺青——墨梅，与茶寮老板娘短刀上的一模一样！ “你们是‘墨’字堂的人！”暗影盟以“影”为首，下设“墨”“蛛”“网”三堂，老墨与茶寮妇人都是“墨”字堂的。 面具人动作一滞，楚长风抓住破绽，剑刺其手腕。面具落地，露出张刀疤脸，左额月牙形疤痕与老墨嘴角的分毫不差！ “你们是父子？” 刀疤脸眼中疯狂毕露：“是又如何！当年你爹杀我兄长，我烧他满门，这笔账早清了！” “我爹从不滥杀无辜！”楚长风剑招愈发凌厉，“你们用活人炼毒，残害忠良，才是罪该万死！” “哈哈哈！楚啸天为入暗影盟，亲手杀了结义兄弟——我兄长！若非他出卖，我们怎知铁剑门布防！” 楚长风如遭雷击，剑险些脱手。就在他分神之际，刀疤脸射出信号弹，高空炸开黑色蛛网花。“援军来了！你死期到了！” 远处尘土飞扬，上百名黑衣骑士赶来。楚长风虚晃一剑，调转马头冲入山林。 快马奔进密林，枝叶划得脸颊生疼。楚长风忽然勒马，闻到熟悉的血腥味——不是新血，是陈年血混着腐叶的气息，与铁剑门地窖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循味找到隐蔽山洞，拨开藤蔓，里面竟是石室，石壁上刻着“铁剑门楚啸天”，竟是父亲的日记！ “暗影盟以妻儿相胁，逼我入盟，否则杀长风……”“发现他们用南疆战俘炼毒，数目过千……”“与镇南王约定联名揭发，他却失联……”“卫兄弟送密信，言镇南王已被暗影盟控制，劝我速逃……”“火起，长风已入地窖。若有来生，定护我儿周全……” 最后是用血写的“防镇南”三字。楚长风只觉天旋地转，原来父亲从未背叛，是被胁迫的！镇南王十年前就有问题！ 石室角落木箱里，是残破的王府侍卫甲胄，内侧刻着“卫”字，正是少女父亲的遗物。甲胄下压着块青铜令牌，鹏鸟衔剑纹栩栩如生，背面刻着“南疆暗卫统领卫”——这才是真令牌！ 洞外传来少女哭喊：“楚大哥！他们来了！” 楚长风冲出山洞，见少女被骑士抓住，刀疤脸把玩着那半块玉佩：“交出真令牌，不然杀了她。” 楚长风剑指地面：“想要令牌，先过我这关。” 刀疤脸示意骑士将刀抵在少女颈间：“别逼我。” 楚长风看着少女含泪的眼，又看了看玉佩，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你们以为我爹只留了这些？”他抬手，掌心是枚刻着鹏鸟纹的青铜哨子，“南疆暗卫召集哨，一吹，半个时辰踏平这里。” 刀疤脸脸色骤变：“你敢！” 就在楚长风要吹哨时，远处传来喊杀声。刀疤脸回头，见一队银甲骑士冲来，为首者披红袍持长枪，旗上斗大的“镇”字——竟是镇南王！ “撤！”刀疤脸挥刀砍向少女，“杀了她！” 楚长风剑如闪电，格开刀刃，将少女护在身后。镇南王的人很快杀到，银甲骑士悍不畏死，与黑衣骑士战在一处。 镇南王策马冲到楚长风身边，长枪横扫逼退刀疤脸：“楚少侠没事吧？” 楚长风盯着他：“你怎么会来？” “发现令牌被换，猜他们会对你下手，便带了人赶来。”镇南王枪挑一名骑士，“快，他们要跑！” 刀疤脸见势不妙，虚晃一招，翻身上马往密林深处逃去。楚长风想追，却被镇南王拦住：“穷寇莫追，先看看这姑娘有没有受伤。” 楚长风低头看向少女，她惊魂未定，紧紧攥着衣角。再抬头时，镇南王正望着他手里的真令牌，眼神复杂难辨。 “这令牌……”镇南王欲言又止。 “卫统领的遗物。”楚长风将令牌收起，“王爷似乎有很多事该解释。” 镇南王叹了口气，示意骑士清理战场：“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回府，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楚长风看着他染血的战袍，又看了看密林深处刀疤脸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青铜哨子。镇南王的突然出现太过巧合，父亲日记里的“防镇南”如警钟在耳边回响。 他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回府。” 只是楚长风没说，他靴筒里藏着父亲日记的拓片，还有那半块本该属于母亲的玉佩。青石镇的迷雾尚未散尽，王府的暗影又笼罩下来，他知道，这场棋局里，能信的只有手中的青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