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再续晚年课题

福建

　　万星花园小区中心凉亭，像被时光温柔抚摸过的旧物，在四季流转里静静伫立。土灰色的柱子默默无言，木质座椅经岁月摩挲，泛着温润光泽，藏着光阴沉淀的故事。这里是老年人每日相聚的“课堂”，演绎着晚年幸福的篇章：健康为基石、心悦为韵律、尊严为骨架，一同丈量着幸福的刻度。

　　晨光熹微，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万星首府花园小区中心凉亭里，几位老人巳围坐成圈，老李望着老孔，慢悠悠开口“老孔啊，人上年纪，健康是福啊！”老孔轻叹了口气，缓缓点点头，接过话：“这话在理，身子骨硬朗，干啥都顺畅。但光有健康还不夠，还得心悦，每天开开心心，日子才有意思”。

率先到的是老孔，关节炎让他每走一步都带着迟缓与沉重，走姿像蹒跚学步的孩童。可即便如此，他雷打不动来这儿，就为练套自己琢磨的简化养生操。“老孔，今儿胳膊能抬多高啊？”老李一边笑着打招呼，手上伸展、弯腰的动作不停。老孔咧咧嘴，试着抬起手臂，“比昨天强点，这操还真得天天练，一天不练就觉着不得劲。”他们的养生操没标准姿势，全是老人根据自身情况“发明”的——腰不好的，弯腰改成轻轻晃胯；膝盖疼的，換成小幅度屈膝。每一个变了形的动作里，都藏着对健康咬着牙坚持的执着。

王奶奶总带着个保温杯，里头泡着她最爱的菊花茶。糖尿病让她饮食上诸多忌口，日子却被她过的滋滋味味。“健康哪是要啥有啥呀，是学会和身上这些小毛病和平共处。”她常把这话挂在嘴边。瞧她小心翼翼抿一口茶，又笑着跟身边老人分享控糖小妙招的模样，你就能明白：健康对她们而言，是明知身体有缺，仍努力抓住稳稳的依靠；是拖着病躯，也咬牙要把生活过好的韧性。这韧性，是老年幸福的根基，没它，往后的日子就像没了主心骨的风筝，飘得慌。

“就说这健康吧”——李大爷端起保温杯，滋溜抿了一口，浑浊的眼珠转着回忆，“年轻那会儿傻呀，觉着身体是铁打铸的，啥都能扛。哪晓得。上了岁数才惊觉，病根全是年轻时胡造攒下的！”他边说着边捶着自己的膝盖，褶皱堆起的眼角闪过无奈，“前两年这膝盖疼得病魔，走两步路就打摆子，去医院一查，嘿，医生说年轻时受潮落上的病根。打那以后啊，我跟没头苍蝇似的，寻医问药，保健品当饭吃，理疗仪往腿上怼，总算把这“倔骨头”给摁住了。你们说，这健康玩意儿，能不好好维护？”

老张在旁深有同感，脑袋点得像捣蒜，脸上漾开豁达笑意：“可不是！但咱得说句实在话——光有副没病没灾的好身板，心里揣着不痛快，心里能有滋味？。”你说啊，常跟老伙计们杀两盘棋、泡壶茶，唠嗑唠嗑，这小日子，才呌有滋有味，心里才愉悦嘞！”

　　太阳渐渐升高，凉亭里的人多了起来，原来静谧的角落，一下子就被谈笑风生的氛围填得满满当当。

心悦，无疑是晚年生活里最温暖的那缕阳光。你瞧，老张和老李又在象棋盘的楚河汉界旁较上了劲。就为一步棋，两人脸涨得通红。“你可不能悔棋，耍赖皮可不光彩！”老张瞪圆了眼，手指头直直戳向棋子，那架势仿佛棋子犯了天大的错。老李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回怼：“咋就不能悔？刚才你不也把棋子偷偷挪回去一步？”可神奇的是，没一会儿，两人又对着彼此笑开了，那笑声里，哪有半点争执后的恼意。他们这看似激烈的争执呀，压根就不是真得要争出个你高我低、输赢胜负，而是在你来我往的“战斗”里，寻得一种孩童般瞬间的快乐，让时光都变得轻快起来。

再看不远处，几位老阿姨围坐在一起，慢悠悠的摇着蒲扇，唠家常的声音像轻柔的风。“你家闺女最近咋样啦，听说找了个新工作？““我跟你们说呀，我楼下六楼小赵两口子吵架，那动静大得哟，听说为了……”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鲜活有趣的邻里趣事，经她们的嘴一说，就成了活灵活现的故事。不知谁的笑“噗嗤”炸开，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也把“心悦”的滋味，洋洋洒洒撒播在凉亭的这一方天地里，连空气都跟着泛起轻快的涟漪。

还有些老人，本就不爱凑这热闹，就静静地拄着拐杖坐在一旁陪着“傻笑”，倒也把这晚年的心悦，品出了一番别样的滋味。

　　响午过后，褪去灼人的热，变得柔和又熨帖。凉亭里的光影渐渐拉长，老人们的话题也悄然换了频道，关于“尊严”的探讨。在轻声细语的交谈中，缓缓铺陈开来——尊严，本就是晚年生活里支撑起精神世界的脊梁啊。

吳奶奶的儿女在遥远的外地安家，可她守着这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像守着心底最珍贵的宝藏，说什么都不肯去养老院。“这街坊邻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处了大半辈子的熟络劲儿，养老院哪找去？”她笑吟吟地说着，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对这片地方的眷恋。吳奶奶把家收拾得窗明几净，买菜时总沿着熟悉的街边走，跟菜农聊聊家常；做饭时锅碗瓢盆叮当响，烟火气里藏着过日子的认真。遇上邻居忙不过来，她还帮着看顾小孩。孩子们脆脆的笑声，把她的日子衬得更暖。

有人心疼她孤单，劝道：“你儿女都想接你过去享清福，去省城住多舒坦。”吳奶奶摆摆手，动作轻轻却透着股执拗：“我这身子骨还硬朗，自己能买菜做飯、能把家拾掇利索，咋能拖累孩子们？在这儿守着自己的日子，不伸手依赖别人，这体面、这尊严，丢不得呀。”她就用这日复一日的坚持，把“尊严”二字，活成了独居也井井有条的生活模式，活成了不依付、不妥协的精神姿态，让每个望着她背影的人，都懂得了晚年尊严里，藏着对生活最本真的敬意。

儿女打算接你过去享清福多好。”她摆摆手：“我自个行，身体还健康，生活能自理，就不拖累他们。也不能丢了自个儿过日子的体面和尊严。”她用行动证明，尊严是即便独居，也要把生活过出条理，是不依赖他人，仍能挺直腰杆说“我可以”。

一旁的老赵，像是从岁月深处悠悠转醒，缓缓撑开眼皮。他始终安静地像块浸了年月的石头，默默听着，此刻才不疾不徐地启唇：“你们讲的句句在理。尊严这东西，到老了至关重要。咱不能一把年纪了，反倒成了旁人眼里甩不脱的累赘。”说着他吃力地挺了挺那副被时光压得有些佝偻的脊背，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就说我家对门老吴家吧，儿女都忙，把他一个人撂在家里。顾个保姆照看。那保姆有时脸拉得老长，老吳想喝口热水，都得看保姆心情，活像讨飯的，这算哪门子尊严？所以啊，咱自己攒得家底，有点积蓄，有点底气。别事事指望着子女，而且，就算身体不行了，咱精神头不能垮，得让人瞧得起，不能弯下那根精神脊梁。”

李大爷目光扫过凉亭外的风景，感慨到：“健康、心悦、尊严，这三者缺一不可啊！”

　　夕阳西沉，凉亭被染成暖橙色，老人们起身的身影拖沓又缓慢，却带看一天天交流后的满足，渐渐散去。可关于健康、心悦、尊严的课题，哪是这夕阳西沉就能落幕的？它们早把根扎进这一方小天地，在石板缝里，在木椅纹路间，悄悄延续。

你看呐，哪些晨光里老赵努力抬臂的样子，棋旁边老张老李争得脸红脖子粗又笑脸相迎的模样，吳奶奶摆手拒绝去养老院时，眼角那抹倔强的光，全在岁月的褶皱里藏着。他们用对健康咬牙的坚守，把疾病带来的阴影一点点摊开；凭着对心悦纯粹的追求，让平凡日子开出花来；靠着对尊严固执的捍卫，在衰老面前挺直了腰。就这么一笔一划，书写属于老年人的幸福答案。他们在岁月的褶皱里，用健康的坚守、对心悦的追求、对尊严的捍卫，书写着属于老年人的幸福答案。

或许老年人的幸福本就没个固定模样。可只要攥紧健康、心悦、尊严这三把标尺，在凉亭从晨雾到晚霞的朝朝暮暮里，在生活被白发浸润的岁岁年年中，日子自然就成了一首歌。不是激昂的战歌，是像老茶般温厚的旋律。满是经历沧桑后的温暖，藏着与岁月和解又抗争的力量。让晚年啊。就这么绽出独一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