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真水无香

　　高铁站的候车室，人声嘈杂，却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唯余我与她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如同站在一片了无人烟的荒原之上。十几年光阴倏忽而过，竟在此处打了个照面。她变了，眼角添了些许细纹，青丝间夹杂了数茎白发，身形亦不复当年的窈窕。

我问：“你去哪？”声音干涩得很，竟不似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

“北京。”她答，脸上浮起一抹薄薄的笑，如夏日的雾霭，转瞬即逝。随即反问我：“你来干啥？”

“出差。”我答，言语间竟充满了局促，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

此后便是沉默......这沉默颇有些重量，压得人胸口发闷，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却连一句寒暄也挤不出来。

她忽道：“快发车了，我得去检票了。”话音未落，已转身而去。

就在那转身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见她眼里闪着泪花，那泪不曾落下，满满的蓄在眼眶中。阳光从巨大的玻璃天窗射进来，恰好照她的眼睛里，竟晃得我心头一颤。

我怔在原地，看她汇入人流，消失于车站悠长隧道的拐角处。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离别的情景，只不过那是在绿皮车的站台，只不过那时她还是个爱哭的小女孩，只不过那时她的眼泪决堤似的涌出......而今，连哭也学会了克制。

车站广播响起，列车开始检票，天南海北的人们拖着行李匆匆奔向自己的方向。而我兀自立着，仿佛被钉在了这喧嚣的荒原上。忽然明白，那泪光中闪烁的，何尝不是曾经的青春和未曾说出口的话。

铁轨绵延到天边，列车载着往事呼啸而去。在时间的站台上，我们相逢一笑，然后各奔前程。只是有些眼泪，终究只能藏在眼眶里，久久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