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明天我就要去大方县的沙厂乡,为我的爷爷奶奶迁坟。这次迁坟是以孙辈的名义,将原葬于不同地点的老人葬成一个合墓。这是我们这一代人所要完成的一件事情。此次迁坟主要是我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晚辈,以及一些亲戚参与。在此之前,我与堂二哥陈宗垣聘请陈应龙老师前往百纳乡写碑,刻碑,制作坟石,只待吉日良辰。此时此刻,孝孙男女已经在沙厂,或正在即将赶往沙厂的途中。回首往事,也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以及我的父辈,伯叔,姑姑这两代人以及他们逝后墓地的变化,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我爷爷陈正先,性温和,善诗书,解放前做过讼师,生活困难的70年代,与六斗箐的钟治平等饭都吃不饱,却坚持每年的秋天都要举办“菊花诗会”,《贵州世居少数民族文学史》有载。钟治平是地方文人雅士,师从大方六龙的拔贡宋蛟。我的奶奶黄克璋生于普底,他们的家族是贵州包括水西安氏在内的彝族十大姓氏。</p><p class="ql-block">我爷爷逝于1988年,这是我们家族去世最早的亲人。这个消息无疑是惊天霹雳,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有经历过自己的老人去世这等事情。我向单位要了吉普车下班后于黄昏时分从毕节赶往大方百纳的吉星公社。因为天黑路滑,在大方黄河的321公路上,车子在路上溜车转圈,差一点跌落路坎出车祸。所幸驾驶员技能高超,有惊无险。在那种惊险过后,我们的无恙,想必是老人保佑。</p><p class="ql-block">我爷爷是外出途中去世,按风俗不能在家中操办丧事,场地就选择在门前的一块土中。天气十分寒冷,我们这一辈人的兄弟姐妹就在这种场景下相遇,除老家的堂兄弟姐妹,还有姑姑家的高姓表妹们。那时候,我们还年轻,悲伤不言而喻,回忆爷爷,外公的轶事,缅怀斯人。我们在北风呼啸的寒天有说有笑。</p><p class="ql-block">在此之前,我父亲给我一个凑500块钱的任务,如果有一天爷爷奶奶不在了,要我们尽孝。那个年代工资低,一个月才几十块钱,这相当于我半年多的工资收入。没想到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应验了。后来,我奶奶去逝的时候,也是这个标准,只是由于特殊的原因,只拿得出450块钱。我爷爷逝后葬于吉星老公社上面的崔家梁子,而且墓地是自己生前所选。我的奶奶逝后仍葬于崔家梁子,后迁至六斗箐的两叉河边,参与迁葬的赫章县王正兴先生断言,此乃吉地,要出文武状元。为什么今年要迁我的奶奶姑且不说,此先生的预言也基本上可以说应验了。我的侄儿陈维玮南京理工大学研究生毕业,现供职华为属下某航天公司;另外一个侄儿胡明扬国防科大毕业,现在西藏昌都服役。</p><p class="ql-block">我们在自己的哭声中诞生,也在哭声中告别这个世界,这就是一个人的人生。我的爷爷奶奶去世后,接下来的就是我们的父辈。长江后浪推前浪,过去我们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但无情的岁月也正把我们一天天的推向前。代代相传,悄无声息,周而复始。人世间的发展就是如此。在我的父辈中,我父亲是最早于2003年离世的。我父亲就读贵州革大,全省第一批土改队员,早年从大方县马场区公所调六龙区公所,受限于家庭政治面貌调到六龙粮管所而一生平凡。父亲家学渊源,喜爰诗书,文如其人,是地方文化前辈。我母亲贵阳银干校毕业,是黔西北金融事业最早的拓荒者,供职大方农行六龙营业所,2009年离世,葬于百里杜鹃彝乡百法塔;我父亲逝后葬于六龙燕坪,后因修建黔大高速公路迁到百里杜鹃与我母亲在一座山上。</p><p class="ql-block">1989~1991年,我在纳雍县扶贫,在此期间,我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黄家言娘舅去世,另一个是我的姑父高文适去世。当时信息避塞,交通不便,均不能前往吊唁。黄家言是我大嫂的三叔,我在大方工作时他是县农业局的中层干部,两家人是几代人的亲。我的姑父高文适四川人,文笔出众,烟瘾也大,文革时期受迫害,丢掉工作不得已去挖滑石养家,度过了人生中的低谷。后恢复工作,大方一中从教,因病于90年代初去世。听到姑父去世的消息,令人惋惜。姑父逝后葬于大方东门火焰山,我父亲还为其撰写碑联,内容已记不住了</p><p class="ql-block">2021年初,我的姑姑陈祖珍(小名寿蛾)寿终正寝,她是一个善良大度的彝家儿女,深受后辈的爱戴,逝后葬于大方南门后面的崇山之中。</p><p class="ql-block">我的伯父陈祖武,号相周,早年在马干山牧垦场参加工作,那个年代生活困难,收入低,干部因月工资买不到一只鸡而戏称为“母鸡干部”。因工资收入不足以养家而返回老家务农。2008年因意外受伤去世,逝后安葬于织金县绮陌乡。我的伯母李光润憨厚老实的农家妇女,2017年逝于故里漆树湾。丧事正值严冬,大雪纷飞,地冻天寒,我在那里度过了整整十余天。不幸的是,恰逢黔西县实行火化,不得已而成为父辈中逝后被火化的人。逝去就是回归极乐世界,按照传统,彝族最早采取的即是火葬,如此理解也是一种安慰。如今安葬在织金县龙场乡的高山上,经过鸭池河大桥,可见墓地旁有两株参天柏树。</p><p class="ql-block">陈祖光是我的六叔,号贵绿,毕业于贵州大学,也是我们这个家族最早的大学生。先后在毕节地区教育局,大方理化中学,大方化肥厂,大方师范工作,80年代招聘去到六盘水市一中。叶落归根是他的愿望,接到堂弟宗钊的电话,我连夜从六龙驾车到大方迎候叔叔的归来。浓雾茫茫,心情焦虑不安,赶到县医院,弟妹们在大声呼唤爸爸,但他们的父亲已经坐在车上成神了。回到大方,这就是他最后的归宿。逝后葬于西溪河畔谭家坟山的上方。墓地乃生前自己所定,而且夫妻相伴。我的六婶罗安珍后安葬于此。这所墓地有山有水,山水如画,风光秀丽,环境优美,是一座规模和修造让人羡慕的家族陵园。</p><p class="ql-block">陈祖康(号福康),黄家英是我的五叔,五婶,也是父辈中离世晚的人。我的五叔五婶一介农民,子女七人,所不同的是五叔经商意识强,五婶勤劳善良。我五婶2021年逝于沙厂,我五叔于今年刚刚去逝,享年分别是90,94岁,属于高寿。为什么如此高寿,一方面是个体差异和生活质量,另外一个是儿女们孝顺父母。我的五叔彝家汉子,一个幺马哥,一介农民。年轻时幺马坨货帮供销社,养家糊口。葬礼我撰一付挽联:“心怀儿女戴月披星马蹄得得声声碎,情系严亲含辛茹苦棺木哀哀寸寸悲。”以此缅怀我的五叔。我的五婶逝后葬于沙厂街背后,我五叔今年去世后,安葬地点选在黔西县林泉镇西二公里处。为便于管理,决定将沙厂的墓地迁至此形成一个合墓。</p><p class="ql-block">风水是事关后代子孙的一件大事,我们这个家支也不例外,父辈们安葬后,曾有过争论并历经起伏,除我的母亲,伯父,六叔六婶外,包括我爷爷奶奶,数度迁坟墓。一般来说,此等事情要有家族中的热心人和好事者。天生我才必有用。我的堂二哥陈宗垣发挥了重要的引领作用。一个家族没有这样的人,办事就成了一句空话,我们应该如此理解和看待这个问题。历经调研,最后与堂哥宗尧,堂二哥宗文达成一致,将我爷爷奶奶的迁坟事宜定了下来,并将合墓地点选择在沙厂乡的浅丘陵之中。</p><p class="ql-block">有人说彝族人懒,有的人说彝族很直,客观上讲有许多不足,这种民族属性导致这个群体的结果并不十分好。迁坟墓需要成本投入,而且墓地价格和劳动力上涨,价格连连攀升。在历次迁坟中,此次的所需费用是最多的一次,是原来的数倍。此时此刻,我的感受是坐在毕节嫌钱少。然而,民族属性的优点显露出来,我们弟兄姊妹达成共识,齐心协力,目的是感恩我们的爷爷奶奶。我们的父辈。</p><p class="ql-block">此次迁葬,正值承上启下的特殊时期,得到了各方的大力相助,尤其是得到了家人和晚辈们的慷慨解囊,倾情倾力,我代表我们这一代人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相信我们的爷爷奶奶和父辈的在天之灵永远保佑他们的子孙!</p><p class="ql-block"> 2025.8.25记于中鼎华城</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作者档案:陈宗屏,彝族,贵州大方(六龙)人,1957年生,1975年毕业于大方一中,同年上山下乡,经历过知青生活,恢复高考于1978年招生考入贵州农学院,从事农业科技工作,1989~1991年纳雍县扶贫,毕节试验区建设的先行者。爱好文史,贵州省先进农业工作者,毕节地区科技兴农先进工作者,贵州省烟草学会会员,毕节市老科技协会会员,获省地科技进步奖多项,发表论文多篇,《大方文艺》《大方报》等发表作品,出版《这帮六龙人》合著;与人合编《六龙那些事》于2024国庆出版</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