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春水漫过阶前时,白蘋花正把禅意泡得淡远。瓣尖沾着的不是露,是江风路过时落下的静,它开得没声息,谢也不会惊动水面,倒像人心头那些不挂名的念,来了便来,去了也无痕。</p>
<p class="ql-block">岸上的小艇斜斜泊着,无人管它。绳头松松系在老柳根上,任春水推得它轻轻晃,却晃不出这方渡头。人总说“身不由己”,可这船偏不挣,风来随波,风静便歇,倒比攥着船桨的人更自在。原来“放下”从不是用力松手,是像它这样,知道根在哪里,便敢把身子交给流水。</p>
<p class="ql-block">暮色漫江时,商女的船悠悠过来。脂粉香混着江雾散了,她却弯腰,把残食轻轻抛向水面。神鸦扑棱棱来啄,翅尖扫过波心,碎了满江暮色,又很快拢成圆。人总嫌“残食”是剩物,“神鸦”是俗鸟,可在她抬手的瞬间,没有贵残,没有凡圣,不过是饿了便喂,来了便食,直来直去,倒合了“当下”的真。</p>
<p class="ql-block">待船影远了,鸦群也散了,春水仍流,白蘋还开。方才的一切像没发生过,又都刻在了江里。原来禅从不在古寺经卷里,在这渡头的一船、一花、一啄食里:看见的不执着,经历的不挂怀,像春水载着所有,却从不让什么停在心上。</p> <p class="ql-block">晨雾未散,江面浮着一层薄烟,像是谁不经意间洒下的轻愁。她立在船头,衣袂随风轻扬,手中花瓣一瓣瓣洒落水面,像是把昨夜的梦也揉碎了撒向江心。那一刻,山峦静默,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与这片水。她不言语,我也不问,有些东西,本就不需要言语来解释。花瓣随波荡漾,像是一场无声的对话,与江水,与风,与她自己。原来,真正的自在,不是远离尘嚣,而是心中无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