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薪焚野原——论李善德的歧途与“善”的异化

离离原上草

<p class="ql-block">善薪焚野原——论李善德的歧途与“善”的异化</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张斌</p><p class="ql-block"> 近期热映电影《长安的荔枝》,故事以给唐朝杨贵妃进贡鲜荔枝的故事为主线,剧中主人公李善德以精密计算挑战千里运鲜的“不可能任务”,其“<b style="color:rgb(223, 54, 30);">就算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倒在距离终点多远的地方</b>”的执着,点燃了无数观众热评,很多人认为是一部励志片,而我却认为更像是一部警示剧。当凝视那满载荔枝的驿马踏着万千血汗疾驰而去的烟尘,特别是最后一幕:李善德背负火红木棉花瓣撒落长安街的景象——一位看过电影的友人描述之:浪漫唯美!我却仿佛目睹一团由<span style="color:rgb(223, 54, 30);">善意点燃、正灼灼燃烧的火焰</span>。这火焰终将燎原。从上林署那个本分小吏爆发的执着中,映照出的是一种令人惊心的“善的歧途”。</p> <p class="ql-block">       李善德的“善”,其悲剧性在于根植于老实本分之心,却不幸被异化为封建体制的锋利齿轮。他精通算学,本应洞悉荔枝转运骇人的代价,但为“还清房贷”与自保,便义无反顾地将百姓血汗、驿夫性命、果农生计置于冰冷计算的巨大天平之上。其实他是有退路的,他也曾一度因任务“不可能”而欲放弃,但“荔枝不离枝”保鲜的发现,却点燃了更强的胜负欲与“荔枝使”的责任,驱使他重新投入这场代价高昂的豪赌。最终送达贵妃盘中的几枚鲜荔,浸染了多少血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这种被“任务完成度”所异化的“善”,其荒谬性与破坏力,在当代社会亦不乏回响。如河北三河市以“美化市容”之名行形式主义之实,强制统一商铺招牌,罔顾商户成本与审美;再如震惊全国的甘肃折达公路“贴膜”事件,面对安全隐患,相关责任人想到的不是彻底整改,而是用“挂铁皮、刷涂料”的方式精心伪装裂缝来快速完成“任务”;还有种种为打造“政绩盆景”,不惜劳民伤财造“一日成林”“面子道路”,在事件诸多执行者中,智者、专家不乏,并非不明其害,然其“善”与“尽责”已被异化为对指令的绝对服从,因此不论对错、不论代价,对结果的孜孜以求,其纸页背面早已被无数看不见的牺牲浸透。</p> <p class="ql-block">        李善德在混沌中最终寻回本真之善,固为可贵微光,然此微弱星光终究难以照亮无边长夜。“荔枝风暴”已然肆虐,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千古名句“<span style="color: rgb(223, 54, 30);">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span>”,道出的正是个体善意被体制裹挟、扭曲后产生的巨大盲区与代价。</p><p class="ql-block">      李善德的形象恰如一面幽深的镜子,映照我们自身所处的世界:当善良悄然被扭曲为执行链条上冷硬的一环;当“把事做好”的执念,遮蔽了“为何而做”的根本追问与对生命、人民的敬畏——我们又何尝不面临“李善德式”的诱惑与困境?这份对任务与目标的执着,若迷失了敬畏之心,终将成灾。</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剖开“执念”的迷障,让善良回归敬畏生命、敬畏人民的原点,方是避免“善薪焚野原”之祸的根本。这需要勇气为刃,时刻警惕“善”的异化。<b>焦裕禄</b>在兰考面对风沙盐碱,他的‘执着’不是打造虚幻盆景,而是扎根群众,忍着病痛查风口、探流沙、种泡桐,将生命融入治沙战贫的‘人民答卷’。<b>黄文秀</b>放弃优渥生活,将青春热血倾注百坭村脱贫攻坚,她的‘精准计算’体现在遍访贫困户、因户施策的扎实脚印上,她的‘执着’是为了‘一个都不能少’的庄严承诺。唯有此般扎根于人民福祉、以敬畏为基石的执着。他们的“善”从未脱离对人民幸福的凝视:当计算的是民心而非成本,丈量的是需求而非政绩,这份“善”方能化作刺破长夜的星辰,照亮前行的正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