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妈和鸡蛋”想到的……

净土静心

　　喜欢看王潮歌的短视频。今天看到一段“大妈和鸡蛋”引起强烈的共鸣。我从没退休的时候就特别反感商店、超市啊搞活动赠鸡蛋，引得大妈们大爷们冒着严寒酷暑在门口排长队，甚至千方百计地循环排队，还专门带个小马扎以保持体力。 等我退休了，有了大把时间，依然没有任何排队领东西的积极性。但确实能理解那些辛辛苦苦排队领鸡蛋的大爷大妈们，花点不要钱的时间就能领到免费的鸡蛋，何乐而不为呢？

王潮歌的话唤醒了我记忆深处早已忘却的关于鸡和鸡蛋的事儿……

很小的时候家里似乎是不缺鸡蛋的，但是后来物资越来越匮乏，到了60年代初，连楼下的老榆树都被扒了皮、柳树叶子都被拿来蒸包子的时候，鸡蛋就成了梦里才能见到的宝物了。到1963年以后，情况开始慢慢好转。我们楼下各家搭建的鸡窝成了联排别墅。我很得意地站在父亲用废砖头砌起来的结实的围墙前，睥睨旁边用葵花杆儿、烂铁皮扎起来的、看上去禁不住一脚踹的贫民窟似的鸡棚，看着俩哥哥在围墙下一锹一锹挖出来的菜窖，冬天的萝卜、土豆、大白菜都能储藏在里面，颇有豪门贵族的既视感！“鸡家小院”里东面、北面各搭了一个鸡窝，中间担着一根粗树枝供鸡们修憩，也省得收鸡蛋的时候被鸡妈妈叨一口。养了鸡，就得要鸡饲料。一放学就拎个兜子去菜店、食堂后门附近捡菜帮子烂菜叶子，或者去捋草籽儿，“灰灰菜”的叶子背面泛着紫色光泽、籽实饱满，很容易就捋满一兜子，手上捋得满是紫绿色，很难洗干净。就在楼下的水沟边上抠一块泥巴，使劲搓，黄泥起了去污粉的作用，在水沟里洗完手，回家在水龙头下一冲就干干净净了。妈妈坐在小板凳上，用一把破菜刀，一个旧菜墩儿，把菜帮菜叶剁碎，再加上一把麦麸皮或者玉米面搅和搅和，我就端着鸡食盆去喂鸡。最快乐的莫过于收鸡蛋了，几乎每天都能从鸡窝里取出三四枚鸡蛋。用个小铝盆装着拿回家。有一次我学着电影里蒙古舞顶碗和朝鲜女子的样儿，把装着鸡蛋的小铝盆顶在脑袋上，平平稳稳地上楼回家，走到家门口，哐唧一下，小铝盆摔地上了，四个鸡蛋全碎了，我妈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气得笑了，拿个锅铲把鸡蛋铲到盆里，蛋壳扔垃圾箱，鸡蛋下锅炒了。我平生第一次见我妈一次炒四个鸡蛋。平时做个汤呀，吃个鸡蛋面片，都只打一个鸡蛋。小表妹在我家，妈妈每天给她蒸个蛋羹，滴两滴香油，香气飘飘让我直流口水。煮个荷包蛋，白生生、香喷喷的蛋只给小表妹吃，我只能喝一点汤，比白开水好不了多少，但是毕竟有了一点鸡蛋原子和分子……那时候为了防止自家的鸡飞出鸡棚走失，像我老家放的羊一样，会给鸡头上涂各种颜色防止被冒认，我家一只“绿帽子”鸡有一天突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鸡腿僵直，我哭着回家告诉我妈，鸡死了，妈妈说是不是吃什么中毒了，你挖个坑埋了吧，这样的鸡可不敢吃。我拿了把铁锹挖了个二尺多深的坑，把鸡放进坑里，刚直起身，那鸡“叽儿”叫了一声，吓得我一个蹦子三尺远，“持锹四顾心茫然”，正好我爸下班回来，说没死就拿出来放回去呗，害怕啥！后来这只鸡成了下蛋小能手，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啊！

有一阵子，老母鸡疯狂地阻止我取鸡蛋，后来发现老母鸡在东边的小鸡舍里孵蛋，我一伸手，虎口的地方被老母鸡恶狠狠地扦了一口。小鸡快出壳的时候就把鸡放在一个大篮子里拿回家，看着小鸡出壳，刚出壳的小鸡羽毛湿漉漉的好丑啊，但是很快就毛茸茸地叽叽叽叽地跑来跑去了。我们还在家里孵小鸡。大盒子里放上麦草、放上鸡蛋，再盖上小棉垫子，放在灶台上。爸爸拿一根长长的温度计测量温度，还专门接了根电线装上灯泡以保持恒温。这个法子我在电影《误入尘烟》中见到过。也能顺利地孵出小鸡。 没过多久，忽然就禁止私人养鸡了，一夜之间，楼下的鸡窝被夷为平地。养鸡的历史就彻底结束了，很羡慕住平房的人，可以在自家院子里养鸡而不被禁止……

孩子们小的时候，我家倒是住平房，但是不能养鸡。大儿子有一阵子腹泻不止，人家给个偏方说要把鸡蛋炒出油来吃了可以止泻。我站在小厨房里尝试着炒鸡蛋油，废了一堆鸡蛋，终于炒出一小碗底儿油，拿吃鱼肝油的滴管给儿子喂下去，效果甚微。可惜了我的鸡蛋呀。那时候孩子们没上幼儿园，我去上课的时候，他俩就自己在家里玩。一天我下课回来，看见家门紧闭，推门进去，哧溜一下，从门口一直滑进去两三米爬不起来，沾了一身两手的鸡蛋液，原来他俩从厨房端出了盛鸡蛋的小桶，在门后面画了几圈圆圈当靶子，用鸡蛋瞄准投掷，据说准头还不错！对着俩兴致勃勃的傻小子，我哭笑不得地洗手、换衣服、用炉灰倒在鸡蛋液上吸干，再扫地，洗地……一罐鸡蛋一个也没剩下，可又能把他俩怎么样呢！可惜了我的鸡蛋呀！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物质极大的丰富，在视频上看到教做菜的，用鸡蛋至少都是四个起，买鸡蛋也只消动动手指就送到家了。只是再也没有了养鸡、收鸡蛋的快乐，没了那些关于鸡蛋的苦恼和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