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六十多年前,我家在成都市西城区内姜街70号居住。我父亲在四川省新华书店上班,过条马路就是东城区,从西城区内姜街步行到东城区的省新华书店大约需要十多分钟。五十年代的省书店,印象中占地面积不大,好像是几套间的大四合院,有砖房小洋楼,花玻璃扇形窗,民国时期的建筑,古朴典雅,院内树木高大,枝繁叶茂,还有大株的铁树,院内有食堂。当时,正值困难时期,完全吃不饱饭,见叔叔阿姨们拿着馒头边走边吃,我馋得不仅流口水,肚子还咕咕直叫。我母亲当时打点临工,每天一早过二号桥去东郊一家国防电子厂干点临时体力杂活,工作十分辛苦,活路也还时有时无。当时我家八口人,靠我父亲一人工资生活,我们兄妹六人也大都是小的捡大的衣服穿,或儿童用品共享过日子,我一岁多随父亲工作调动,从重庆到成都,我没进过幼儿园,上小学时,记得是母亲找了块绛红色的布手工缝的一个单肩书包。哪像现在豪华双肩书包,多则上千元,少则几百元,什么统一校服,还分冬夏季全套,教育的费用也不是一笔小数。</p> <p class="ql-block"> 住家内姜街70号,那是一条小胡同巷,不通汽车,只是人行或骑自行车通过,十分清静。胡同巷内高墙两边是几个大户人家院子,那巷子内高墙上还有几处嵌在墙上的石砖拴马墩。我家住的70号是个三进院还是四进院的四合大院,已记不清楚了,但最起码是三进院。进70号大门,右边是一面高墙照壁。那平整又高又大的灰色墙壁上,还留有一米多直径大小的民国时期的国徽,那国徽有点残缺和模糊了,当时还没有完全把它涂抹掉。高墙左边是一道厚重的大门,那两扇门又高又大,门坎又高又厚。两扇门上鎏金绘有神像托塔天王,全身盔甲,手执玲珑宝塔,威武神勇,法力无边,用它镇邪守门,在恰当不过了。大门两侧各有一尊石狮,石雕古朴威严,颇有豪门深宅的范,以前那里肯定是达官贵人之院。</p> <p class="ql-block"> 内姜街70号一进院,院内栽有一颗白果树,又名银杏树,另一侧栽有一颗瓢儿树,又名梧桐树。当时我们几岁,大家都叫白果树和瓢儿树,现称呼那两颗树还是不用书名好,这样显得更有年代感和真切些。那四合院走道是三合土,形成了一个田字。有一年连续暴雨,成都街上淹成了河,住家户把木盆当船在街上划来划去。连续的暴风骤雨,我们住家大院坝子被水淹一尺多深,我们一群小孩可乐坏了,因为水里有被大雨冲下树的小鸟,我们忙着捉小鸟玩。</p> <p class="ql-block"> 也许那年我6岁,正值长六龄牙期间,我整天就爱咬衣服角,把扣子下两边的衣角嚼得皱巴巴的,为此挨了不少打和骂。只觉得那衣角的味道有点咸,好像也没啥其他怪味。为啥要嚼衣角?也许就是长牙齿和营养不良引起的吧,就像耗子要磨牙一般。几岁的时候,还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我爱在白果树和飘儿树周围地上撬蚯蚓,将蚯蚓一小把,一小把放在衣服兜里,常把母亲换洗我衣服时吓一大跳,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p> <p class="ql-block"> 内姜街属背街小巷很宁静幽深,没有车来车往,走街串巷人多的嘈杂。内姜街好多院子里都有水井,平时洗衣做清洁就用井水,烧开水煮饭,还得沿着小巷走几步到巷子的一处大院前,那里装有水笼头供水,好像需要1分钱一挑水。有一端出了小巷便是大墙东街,正对面是一个小城隍庙,城隍庙主要供奉由历史名臣或英雄人物演化的城隍神,如上海城隍庙供奉秦裕伯和霍光,西安城隍庙供奉文天祥,周铁城隍庙供奉杨国兴。那小城隍庙里有几尊高大的泥塑像,在灯光昏暗下,那泥塑像红黄绿白的颜色,显得特别阴森,其面貌狰狞可怕。听说在文化大革命初期,便被破四旧给毁了。我是在大墙东街小学上的学,小学旁边有一个幼儿园,我妹妹就在那进的幼儿园。幼儿园内有梭梭板,鸡公车等简单儿童玩具。</p> <p class="ql-block"> 内姜街小巷一端出来是大墙东街,往左拐直走到岔路口,一边是春熙路,一边就是文化宫。那内姜街出脚太方便了,在成都走哪里闹热的地方都很近,就像重庆的临江门。有一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溜到文化宫门前,见门口处停有几辆车,好多市民在欢迎车上穿军装的人,听说是抗美援朝回国的志愿军。1953年签定停战协议时,我才1岁,我怀疑我是不是我搞错了,那不是志愿军回国,后来一查,志愿军回国是1958年分三批回国的,我已6岁多,也应该记得一些事了,并没有搞错。</p> <p class="ql-block"> 1958年全国大炼钢铁,口号响彻云霄,要超英赶美,粮食产量必需放卫星。记得当时内姜街70号院内,是在二进院内,砌了四、五座炉子准备炼钢铁用,各家各户搜集废铜烂铁,炼钢铁?那土灶能把铁溶化吗,真是敢想敢做。我印象当中,好像那土灶从来就没有热火朝天过。还有就是灭四害,麻雀成了四害之一,为减少它吃粮食,要灭了麻雀这物种,殊不知,麻雀少了,吃粮食的害虫就多了。我记得当时各家各户,都要拿出能敲出声音的锅盆碗盏来,大家统一时间敲响,那锣鼓喧天,碗盆齐鸣,搞得麻雀硬是没有地方歇脚藏身,大批的麻雀被活活累死,一车一车死麻雀被当作战绩上报,荒唐吗?大自然自有一套生物链维系着生态平衡。</p> <p class="ql-block"> 成都,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又是四川省的省会,平原城市,气候比重庆更友好,城市建设集中,购物休闲方便,小吃众多,美味可口,正宗川菜,颇有口福。行走平稳,还不爬坡上坎,累得像狗儿一样气喘吁吁,夏天又不蒸桑拿汗水湿身,成都确实更适合养老,重庆适合赏景,寄情山水间,多点诗情画意。</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瓢儿树叶,在重庆比较少见。.1960年,我们全家随父亲工作调动,从成都省新华书店调新华书店重庆发行所,刚从成都到重庆下火車时,见两路口缆车上下滑行,望3路电车拖着长辫子驶向杨家坪,这一切都那么新奇,成都当时还没有电车。新华书店重庆发行所在滩子口,发行所周围全是农村庄稼地,水田莲藕,坡上高梁包谷。发行所单位那会还没有砖䂶的围墙,只有竹篱笆围墙,后来才慢慢砌成砖围墙的。我们算从小住在省城中心的繁华地段,刚到发行所确实不习惯,落差也大。当时重庆城管辖的区比成都多,但城头就指解放碑那一小块,连七星岗到解放碑那会都统称进城,更别说遥远的九龙坡区滩子口了。</p> <p class="ql-block"> 现儿时记忆中的内姜街,早已在城市建设中消失殆尽,原那成都厚重的民居文化几乎找不着了,什么宽窄巷子、锦里旅游打卡点,那里商业气息破坏了原生态的纯粹民风,以及宁静祥和的烟火气,没有原住民平静的日常生活,就没有灵魂。内姜街的荡然无存,确实令人心痛,城市建设和历史传承,应少点急功近利,也是对后人负责,无愧于祖先。反正现在的网红民居景点,都比不上我对儿时内姜街那美好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谢谢浏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