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浪漫三日，‍【原创小说】

晓猫【原创作者】

（一）她……他去了上海，要待一周，微信里让我也去，说会带我好好看看这座城。认识他是三十年前，我刚到工厂做文秘时，他已是一厂之主。总被他吸引——时而亲切时而霸气，衣着得体又帅气，早把他当男神，偷偷猜他会不会也对我有点意思。后来阴差阳错分开，他远走国外做了职业高管。他的身影消失后，那份喜欢被埋进心底。往后再听人说“男神”，总拿他比，结论从没变过：我心里的他才是最好的。没想到三十年后能重逢。他主动搭话，约我喝咖啡、吃法式餐，终于有天说，从见我第一眼就喜欢，这么多年从没变过。他说时没露多少期待，我表面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实在太想见到他——每次见面都满足，分开时满是失落。三十年过去，他仍年轻，添了成熟魅力，说话幽默又带哲理，我对他的喜欢早越过顾虑，忍不住一次次赴约。每次见面都快活，聊过去、人生或将来，都投契。我爱听他讲职场事，聊起时尚美学竟也审美相近。他总逗我笑，每次见还会换发型衣服，看着特别酷。他做的三日逛上海计划太诱人。我纠结好久，最后对着镜子劝自己：“不就是再见面吗？”答应后发去高铁信息，他只回“好的，按计划执行”，听不出兴奋，倒像当年厂长安排工作。我暗暗嘀咕：别是自作多情了。他真按计划来，没接站，没问我住哪，全依我意。到上海那天过得自由，心里却空落落的——其实盼着他来接。第二天约在人民广场地铁站见面。我出来时见他站在显眼处等我，心头忽然一热，竟想冲过去抱他。他笑着走来寒暄几句，便沿南京东路向外滩走。边走边聊时，他总笑着问这问那，我像松了绑，心情好得想挽他胳膊。快到外滩时，他带我进了和平饭店。顶楼中餐厅的靠窗位，能将浦东陆家嘴尽收眼底。他点的几道上海菜我都爱吃。美景佳肴在前，对面坐着帅气的他，心里又甜又暖。他没怎么吃，全程盯着我看。我不太习惯，总躲他的眼睛——细细长长的单眼皮，偏是我喜欢的样子。他笑我“小吃货”，说就喜欢看我吃东西。其实和平饭店的菜味道一般，胜在环境有味道，看得出他为我费了心思。饭后去楼下咖啡厅，好多谍战片在这拍过。他找了僻静位置，帮我点拿铁，自己要卡布奇诺。我们坐得近，他眼里闪着光，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正是我喜欢的那种。咖啡厅比餐厅自在，我试着和他对视，不到三十秒就败下阵来——他的目光温柔又坚定，太有杀伤力。聊得开心时，他说起好多我忘了的往事，全是关于我的。信了他当年是真喜欢我，还发现我们挺像：眼睛细长、单眼皮、头发微卷。边聊边打量他，喜欢他的鼻梁、下巴，甚至想摸一摸他的脸。时间过得快，我们像“地下党同志”似的告别和平饭店。他帮我穿好风衣、围上围巾，挽着我肩出门，沿北京东路转南京东路往地铁站走。和他这样散步是头一回，路边再热闹也没心思看，就想离他再近点。到了地铁站，他帮我理衣领和围巾，夸我漂亮，让我安全回去发消息。我半天憋出句“今天很开心，谢谢”。他笑着约明天见面，给了个绅士的拥抱——其实我盼的是更用力的拥抱。强装矜持笑了笑，转身走向地铁口。进去前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望着我。那一刻，他不止是帅了。（二）他……一夜没睡好，满脑子是昨天和她在南京东路的样子。隔了三十年，她终于又在我身边。她的矜持、羞涩，躲闪的目光，都那么可爱。看得出她昨天真开心，笑起来特别亮。晨光透进窗帘时，坐起来翻昨天拍的照片——她的身姿、长发，尤其是笑时的样子，圆框眼镜后那双眼睛真迷人。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她，一骨碌爬起来收拾：喷了点爱马仕香水，头发弄出点艺术感；穿黑色阿玛尼休闲西装，里面搭牛油果绿亚麻衬衫，照镜子看还行。匆匆吃了早餐出门，选地铁二号线。还是约在上午十点，人民广场地铁站同一个出口。到得早，发微信：“我到了。”她回：“还有三站。”没多久见她出来——头发卷过更飘逸，露着一小段白皙脚踝。“穿裙子了。”心里想着。天虽凉，她却满面春风，老远就笑着招手。几乎小跑着迎上去，没等她答就抱了抱，比昨天久了点。她头发的香味真诱人——是发香，不是香水。这味道像心里的弦被轻轻拨了下。我喜欢她，见一次就更喜欢一点。表面绅士，心里早被爱意填满。搂着她肩盯着看时，她笑着问：“有什么不一样吗？”比昨天大胆些。“更漂亮了。”我认真说。“哪有？”她还是害羞，低下头。搂着往南京西路走，她自然地靠得更近。“昨天回去累吗？”“不累，很开心。”她瞟我一眼，带点娇俏。很快到南京西路太古里，我们径直进了星巴克旗舰店。我和她都喜欢这儿的氛围，知道她会喜欢，所以选在这。“今天我来买。”她一进店就说。“别急，先陪你转转。”带她看咖啡制作过程，她好奇地盯着，像看生产线。她看时，我在旁边看她。暖色灯光下，她的卷发、风衣和店里色调特别搭。太喜欢她的背影，偷偷拍了几张。她兴致勃勃看完，找了位置坐下。帮她脱风衣时，见里面是黑色针织连衣裙，刚好显出身形曲线。一条黑色四叶草项链挂在白皙脖子上，高雅精致。一瞬恍惚，很快回神按她坐下。“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儿。”“真没想到，还学会了咖啡怎么做。”她边答边打量店里。“想吃点……”话没说完被她打断：“该我问你才对。”她笑着，语气坚定。“行，今天你买单，你点什么我吃什么。”我也爽快。她调皮笑了笑，拿手机走向柜台。她穿了高跟鞋，鞋跟敲地面的声音让我想起三十年前——那时她每天来送报表，高跟鞋声从三楼传来又消失。我总会盯着她背影看，是每天最盼的风景。看她麻利点单、付款，忍不住拿手机连拍几张，想留住这背影。她托托盘走来时，我还在拍，她笑着抿嘴摇头。“买这么多？”我看托盘笑。“你说的呀，我买什么你吃什么。”她说得调皮，我心里却一暖——知道她在喜欢我。还真都是我喜欢的：焦糖玛奇朵、三明治、瑞士卷，各两份。“你真会点，全是我爱吃的。”“你的任务就是吃完。”她笑着像在命令。她抱玛奇朵喝着，眼睛直直看我，半点不躲了。见我吃完了，她“求救”：“帮我吃瑞士卷吧，吃不下了。”我接过她咬过的三明治：“我帮你吃这个，你吃点瑞士卷。”她看见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顿午餐吃得开心，她不像昨天那么拘谨了。离开星巴克，按计划走到静安寺，指了指左前方：“那是百乐门。”三十年前就知道她喜欢跳舞，喜欢和我跳慢三步华尔兹。百乐门是老上海有名的舞厅。迟到一刻钟，服务生带我们上楼。我是第一次来，喜欢这儿的环境，和电影里一样。等了一两首曲子，邀她跳舞。有乐队有歌女，开始她有点僵，跳了几首就放松了，手和腰都软软的，眼睛也不躲我了。跳了几支，她步伐还轻，我却汗流浃背。“休息一下吧。”她轻声说，听着像心疼我了。回座位时她挨着我坐，能感觉到她的体温。转头看她，她对我笑了笑，目光转向舞池。这时她眼里像含着情意，胸口轻轻起伏，我看入了迷。一曲结束，下首曲子前奏刚响，不管累不累，拉着她就到舞池中央。是《月亮河》——三十年前我们都喜欢的慢三步。趁别人没动，带着她大步从舞池这头跳那头，像独舞似的。见她也兴奋——昂着头，和我对视，呼吸跟着胸口起伏。转着圈时贴得近，能感受她的热度，淡香水味混着她的气息，彻底醉在共舞的感觉里。有人进舞池后，守在中央缩小脚步。抱着她的感觉真好，她身子软得像云。我看她，她也看我，没笑，就只是对视，我想拥抱她，她好像也在等。舞曲停了，她好像还没跳够。回座位擦汗时，换坐到她身边。“你跳得真好。”她主动说。“和三十年前比呢？”“有种绅士或骑士的潇洒。”她这么说时，我心里得意极了。一曲《月亮河》把兴致推到最满。我们靠得很近，她像依在我身上。提议早点走透透气，她答应了，带着一身热意出了百乐门。帮她穿好风衣系好围巾时快五点了。搂着她往静安寺地铁站走。“不好意思，让你累着了。”“我很开心，像回到了三十年前。”站在地铁口，风有点凉，谁都不想说再见。她眼神不一样了。我拍了拍她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老地方见。”她没动，还看着我。又抱了抱她，轻轻推她转身：“明天见。”她木木地进了地铁，没回头。我站在原地，让凉风慢慢吹平心里的波澜。（三）她和他…肖伦和燕妮约在人民广场地铁二号线16号出口，上午十点见。燕妮起床洗漱时，望着镜中披肩卷发，决定盘起来给肖伦个惊喜。穿浅灰色线衣、米灰色牛仔裤，系黑白小丝巾，披黑色风衣，抹了点唇膏，满意地出门。一想到要见肖伦，脚步轻快得像春燕。前两天的事还在脑子里转：和平饭店午餐，太古里星巴克，尤其是百乐门那支《月亮河》……暖意一次次漫过心头。肖伦住西边大虹桥，燕妮在东边杨浦。有军旅经历的他醒后利落收拾好：浅棕皮衣、隐花围巾、深豆绿休闲裤配棕皮鞋，出门前喷了点爱马仕香水。两人准时碰面。“怎么样？这身还行？”肖伦摆个姿势。“帅呆了。”燕妮笑着绕他转了圈。“你才让我惊喜，盘发太好看了，像全智贤。”肖伦抱了抱她，闻到一股清香，凑近问：“什么香？这么好闻？”“你才香呢，爱马仕？”燕妮懂香水。肖伦笑着点头，搂着她进了国际饭店一楼咖啡厅。老上海风情的咖啡厅雅致安静，他们在角落坐下，肖伦点了卡布奇诺和可颂：“垫垫肚子，中午去思南公馆吃西班牙菜。”“听你的。”燕妮含笑望着他。服务员是上海女孩，肖伦用上海话寒暄，介绍燕妮：“这是我女朋友。”燕妮微怔，心里却甜丝丝的。肖伦察觉她神色，挪到她身边托腮看她：“说你是我女朋友，行不？”燕妮脸红了，笑着答：“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是。”他靠得更近，眼神亮闪闪的。燕妮心跳快了，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三十年来肖伦在她心里一直是男神，此刻他眼里的认可，让她觉得两人忽然近了好多。早餐后搭专车去思南公馆的西班牙餐厅——肖伦知道燕妮要去西班牙玩，特意带她先尝尝。老板一见肖伦就迎上来，两人用上海话聊得热络，肖伦又说：“今天带女朋友来。”老板对燕妮笑：“欢迎欢迎！侬女朋友老有气质。”肖伦点了海鲜饭、生火腿、沙拉，还有瓶西班牙葡萄酒。午餐时肖伦不时说笑话，请老板教燕妮几句西班牙语，她学得认真。酒快喝完时，燕妮脸上泛着淡红，格外动人。肖伦盯着她，数出她十大优点。燕妮藏不住笑，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再没躲闪。其实吃什么已不重要，他们只想要个安静地方，把心意悄悄递过去。饭后逛了逛思南公馆的法式街道，进了老洋房里的星巴克。燕妮主动去点咖啡。束起的头发显露出修长脖颈，肖伦忍不住又拍了几张。小圆桌很窄，燕妮往前微倾时，肖伦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两人静静望着彼此。还是燕妮先开口，夸肖伦手好看，想看看掌心纹路。肖伦笑着伸手，燕妮翻看着、抚摸着，半天没松。“看这么久，该收费了。”肖伦开玩笑。“付就付。”她松开手，却用力捏了捏他胳膊。肖伦故意装疼，她没松，反而更用力了点，眼里写满心疼。这是相处的第三天，羞涩淡了，燕妮总忍不住想靠近他。肖伦何尝不是？他笑说胳膊要被捏出印子了，燕妮答：“我还会再捏的。”肖伦也握住她的手，借着看手相轻轻摸了摸，用手机拍了张照：“得记住这双捏痛我的手。”时间晚了，肖伦看表：“该回去了。”“嗯。”燕妮脸上的笑收了，对视时眼里全是没说出口的话。肖伦帮她穿风衣：“谢谢你这三天陪着我。”燕妮望着他，一时无言。“我叫车送你。”他搂着她走出星巴克。下午的思南路天色有点阴，梧桐叶落了一地。路口停着专车。肖伦拉开车门：“回去再联系，我会约你。”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燕妮忽然用力抱住他，抱得很紧，肖伦甚至觉得肋间有点疼。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松开手钻进车里。车影很快消失。肖伦愣在原地。那个突然的拥抱，还有她那双像蒙了水汽的眼睛，让他心里翻涌不停。他确定自己深爱燕妮，而她也是。回过神后慢慢走向地铁站，一路回想这三天里每一个心动瞬间。车上的燕妮渐渐平静。能和藏在心里三十年的人待三天，已经特别满足了。她笑着，打开微信发了句：“不舍，有点伤感。一支舞，一个拥抱，值了。”这就是直来直去的燕妮。肖伦没立刻看消息，走进复兴公园坐在长椅上才点开。深秋风凉，落叶在脚边打转，可他心头炽热。眼中浮现的一直是燕妮的样子——三十年前的，和三十年后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