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年华的美篇中原纪行

苦乐年华

中 原 纪 行

田 珺

五月五日，是远嫁河南的同学G的闺女归宁的日子，G邀请我们几个女同学参加喜宴。我和S、C、J、K从花季黏糊到两鬓斑白的“五朵金花”自赋闲以来，早就想集体出去玩一次，却因种种琐事羁绊一直未能成行。恰好老同学盛情相邀，又恰逢春方尽夏初临，“五一”长假已近尾声，就此天时地利之际借道出行，了却多年心愿，再好不过。

长假期间，一票难求。抢了一周，“智行火车票”在预定出发前一天才抢到票。但有点费周章，得先北上石家庄再折返河南。

　　五月四日，早8:48出发，几个年近耳顺之人兴高采烈地拖着行李箱，不仅丝滑地完成两次换乘，还趁候车间隙拍了几段颇有创意的出行小视频，感觉青春还未远去，还玩得动。

下午4:06到达濮阳东站，东道主G同学已在出站口候着，当年的学霸真诚、朴实的风格依然，没有太多的言语，有朋自故乡来的喜悦尽数在脸上灿烂着。

　　喜宴像简洁、明了的河南方言，没有繁文缛节，只有孩子完成人生转折在父母眼眸里折射出的欣慰、满足，一对新人掩饰不住的“有你在，我不怕走丢”的甜蜜与笃定。

老同学俩口子虽不是地道的河南人，但已入乡随俗，一大桌杯盘碗碟足见其待客诚意。尤其那盘硕大的、麦香盈鼻的开花馒头，生平第一次见，惹得我们一桌子人稀罕——大国粮仓就是阔气，馒头都丰硕得像盛开的牡丹。

　　同时赴宴的H同学是和丈夫自驾去的。饭毕在酒店闲聊，得知我们几个要玩几天才回家，但还没想好去哪儿，有点大惑不解，在她多年的经商认知里，我们在打无准备之仗。我们却不以为然，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就是要率性一回：只要行囊有梦，奔哪儿都是胜景。

　　五日下午，G陪我们看了久负盛名的濮阳杂技后，我们不忍再叨扰劳累的新任丈母娘，晚饭后就此别过。

　　

晚上，大家商量去哪儿，K说来了河南就看看河南吧，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五个人在一起。

六日一早我们准备乘9:10的动车去新乡，那里云台山、宝泉大峡谷、八里沟等国家五A级景区正火爆。

离检票也就十多分钟了，C说好不容易凑齐人了，不如走远一点，索性去西塘吧，江南小镇休闲游可是我们想了好久的出游计划。大伙几乎同时动了心：走？赶紧上网查去西塘的路线和车次，网上显示：10；34郑州——上海——嘉善，有票，而且，9:20正好有濮阳到郑州的票，更凑巧的是，濮阳到郑州只需52分钟。这时间赶的，简直无缝衔接。几个人欣喜若狂，兴奋得不能自已,这改弦易辙的节奏也太刺激了！果断退掉去新乡的票，直奔郑州。

岂料，我们高兴的太早了。上海——嘉善第一时间就出票了，郑州——上海却一直显示在抢票中，我们加了两次提速抢票的钱，备选了好几趟车次，到下午三点，竟然抢票失败。原来，购票软件也是有坑的，它用一段短距离的车票误导我们下单，不仅浪费了我们一上午时间等待一个不会到来的结果，还赚了我们几十元退票费。S倒是能想得开：经历这一场空欢喜，也是成长，不然怎么知道人间处处须避坑？

C因特殊情况，延后去西塘时间上不允许，我们的江南之行只能作罢，就地重新规划路线。S想去郑州的“只有河南”沉浸式戏剧主题公园，网上查询了一下，三大主剧场十八个小剧场，就算挑拣着看，连排队的时间下来咋也得两天。而J钟情山水草木，倾向游览自然风景。最后中和大家意见，当晚投宿郑州，第二天逛郑州博物院，然后转道新乡游历山水。

　　郑州的清晨在我们的期待中醒来，简单吃了点早餐，便打车直奔博物院。博物院还没开馆，我们是第一拨游客——这是我们造访华夏文明原始坐标应该有的态度。九点，工作人员开始验证游客身份，我们怀着敬畏之心，踏上了这趟通往时间深处的旅程。

展厅是按照朝代顺序布置的。当绿锈斑驳的青铜器在玻璃展柜中泛出幽光，三千六百年前的风雷似乎自远古扑面而来；拙朴、粗粝的素面陶器里，新石器时代的炊烟仿佛余温尚存；战国铜编钟的纹路如星河倾泻，无法想象王权森森的郑国宫殿，它们曾鸣奏的欢乐里有没有削足买履的“郑人”们；东汉的绿釉陶楼阁三层楼阙飞檐勾连，人俑在回廊奏乐，陶猪在圈中酣眠——方寸陶土间，丝绸之路的驼铃与农耕文明的炊烟影影绰绰；龟甲刻符旁，碳化的稻粒静卧如星，甲骨文“禾”字的象形源头终于在这里找到出处；宋代钧窑天青釉盘，釉色似雨过天晴的开封城郭，窑变紫斑如暮云浸染汴河——泥与火的交融里，藏着士大夫心中“天人合一”的宇宙。那尊携着春秋风骨苏醒的莲鹤方壶，莲瓣层叠如天工裁云，仙鹤振翅似要挣脱时代肃穆，可又有谁知道，它曾在战火硝烟里颠沛十载，几经波折才回归了瞻仰者眼前的宁静。

这些聚光灯下的尊贵、纹饰、釉色、字符低诉着的故事早已渗入河南人的骨血：洛阳牡丹的华贵里，岂不就是青铜器的雍容？少林武僧呼啸的拳风，不也暗藏几分甲骨刀刻的凌厉？而黄河浪涛的节奏，分明是编钟在天地间永恒的迴响。

漫步在展厅里的脚步由最初的纷踏嘈杂，渐渐转为不忍惊扰别人睡梦的缓步轻移，所有人似乎都想听听自己血脉里是否回荡着远古的驼铃......

就像去匆匆拜别一位久未谋面的长辈，两个多小时逛完博物院，对中原文明是有失尊重的。但因时间关系，我们不得不在午饭时分结束意犹未尽的观瞻，抱憾离开。

　　穿过博物院门前的马路，原计划打车找个吃饭的地方，结果一扭头发现两个食客络绎的路边摊。卖贵阳饭团的摊主不仅笑颜如花，干活麻利，而且刀厨卫生也十分到位，从不光顾路边摊的我们几乎不约而同决定，还找啥饭馆啊，还没吃过路边摊呢。

一个饭团七块钱，我们怕吃不惯，先要了三个分着吃，结果那饭团太好吃了，又香又有嚼头，每人又要了一个。大山里来的妹子实在又大方，每个饭团按压得瓷瓷实实不说，还一直给我们加菜。一对上海来的老夫妻看我们吃的起劲，也加入了我们的“马扎席，”那位大姐很健谈，说他们两口子都退休了，闲得发慌，就从上海一路“晃悠”到河南。有道是“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一个“晃悠”，让我们看到大国子民最惬意的晚景模样。

宝泉大峡谷，像一双巨手硬生生把山体掰成两半，千仞绝壁如屏风矗立，嶙峋石骨似天工剖璧，将云影天光勾勒得异态万状。水的灵动成就了峡谷如画风景：高处跌落的清泉撞上嶙峋的崖石，碎成满天玉屑，挟裹着隐隐雷鸣，跌入深潭怀抱，而那深不可测的潭水，绿得好似整座山的碧色都沉入了潭底，幽邃成一块深坑老玉。

在往峡谷深处走的途中，着一袭黑色披风的帅气小伙正在湖心的竹筏上直播，峡谷的收音效果让那歌声如在水里淘洗过似的，宛如天籁。我们正凝神欣赏，几个女游客气喘吁吁地过来和我们搭讪，其中一个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老天，追了你们一路！”见我们一脸狐疑，她赶紧解释说，是她身后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老远看见穿同款衣裤，戴同一玫红色太阳帽的我们几个，喜欢得不行，所以一路追上来，要和我们拍张照。噢！闹了半天，几个阿姨级的人一不留神成了少年眼里的风景，那还敢情好啊，焉有不成全之理，保不齐这机会都是上辈子跟佛求来的呢。

就这样，青山、碧水、蓝天，我们把那个不知来自哪里的少年拥在中间，愉快地将萍水相逢的美好一瞬留在我们各自生命的册页里。

峡谷顶旋转式的玻璃栈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但C就是不敢上去。我们四个第一次那么清晰地面对脚下的千仞绝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伫立护栏边，那与四周群峰比肩的感觉立刻让我们忘记了害怕。极目远眺，大峡谷的雄浑气象奔涌而来，那峭立的崖壁、奔流的涧水、无垠的绿意，尽数化作胸中的丘壑风云。

无意间俯瞰脚下，栈道下的绝壁上似有人影晃动，返身到栈道底层，天爷！有人攀扶着两根细细的钢丝在无路可行的绝壁上斗折前行。脚下是万丈深渊，前面没有半寸坦途，而且，居然有两个妙龄女子，面不改色地把一众后生远远甩在身后。

谁说女子不如男！？也只有在河南，女子才有如此硬气！

玻璃栈道不远处，一架铲斗似的硕大秋千正在悬崖边奋力地荡来荡去，游人的尖叫一次次打破深谷的沉寂——脚下是虚空翻涌的云涛，身后是亿万年的山骨，没有足够的胆量荡一个回合就给吓死了。K和J大概受了绝壁上两姑娘的鼓舞，兴致勃勃地要去挑战悬崖秋千，感受惊悸的滋味。

本人天生胆小，不敢尝试那玩命的项目，自告奋勇负责给她俩拍摄惊魂一瞬，结果机位找好了，半天不见人影，扭头一瞅，俩人讪笑着返身回来了。原来，俩人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轮到了，却被自己的身份证粉碎了梦想___超过五十周,禁玩。

瞧瞧！疯狂也得趁早呢！

　　皆具泰山之雄，华山之险，九寨之幽，黄山之秀的八里沟景区，位于太行山南麓，据说浓缩了太行山水的精华。一进山门，一座巨大的石雕寿星照壁，喜气洋洋地冲着来客呈祥献瑞，预示着这一路的好运气。

进门不远就是水韵悠悠的桃花湾瀑布，虽然因为久旱少雨没有宣传片中那么壮观，但错落有致的大场景还是很震撼，水流跌落的轰响宛如河南人粗犷的大嗓门，热情地和四面八方的来客打着招呼。细密的水雾扑在脸上，像婴儿水嫩嫩小手贴过来，舒服极了。

桃花已去，但桃花潭水却似一大幅不规则的软缎，潭心载客的竹篙轻轻一点，便漾开一波又一波绿意深远的禅意，溪畔桃枝斜逸，“山寺桃花始盛开”的香韵似乎还未远去。岩壁的流泉无法飞身成瀑，但那窸窸窣窣的流响，仿佛空灵的琴音，让人不由得侧耳静听，那一串串飞泉叮叮咚咚落在心底的清凉。

一扇扇磨盘似的垫脚石，如朵朵荷叶妆点着桃花潭坝，抬脚上去，两侧陡岩如斧剁，恍惚间荷叶轻晃，“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长吟由远及近兀自在耳际回荡，只是不知此桃花潭，能否盛得下彼年归隐的汪县令踏歌相送的深情。

天河瀑布因字面声势，吸引着我们不知疲倦一路向前。

到了近前才发现，由于龙王懒政，天河瀑布并没有想象中恢弘，抬眼望去，倒像大山老人被调皮的山风拂乱的一缕稀疏髯须。有游客慨叹舟车劳顿，奔了一个寂寞，倒也是。不过，现实本来就没理想丰满，来过了，就不遗憾了。

沿栈道攀至半腰，才看见一人造长廊嵌于瀑后——躬身入内，但见钟乳垂悬如倒生玉笋，一帘之隔，外面是粉身碎骨的壮烈，洞里却是千年涓流堆迭的永恒。隔帘望去廊外山色空濛，眼前水珠溅玉，尘世烦扰瞬间被悦耳的水流声湮没，心也似泊进前所未有的宁静里。

　　返程一路流连，走走停停。路边一文化墙挺有趣，正打算在墙根长椅上稍作休息，落座时发现一部手机也在歇脚，以为是边上哪位游客的，谁知询问半天无人回应，看来，手机跟丢了主人。在没有手机就失联全世界的当今，那位粗心的机主此时不定多抓狂呢。可是手机锁屏，联系失主不太可能，原地坐等？天色将晚，机主不折身寻回来呢？放任不管，又非我等善良本色。正踌躇间，电话响起，接通电话的刹那，我竟然也和电话那头的人一样，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莫名激动起来。

来认领手机的是三个在新乡上学的小伙子，其中一个个头略大的替不善言辞的失主表达谢意：“阿姨，要不我们请您几位喝杯奶茶吧。”真诚的样子，让我想起远在四川读书的儿子，那一刻，特别希望所有远离父母的孩子，都会像眼前这个一不小心让自己陷入窘境的孩子一样，遇到困难时有人施以援手。

或许每个人生来就带着某种使命的，去年在成都锦里古街为一当街大哭的儿童找到走散的父母，还以为得了武侯祠的神助；之后不久，去太原办事，在一出租车上捡到一霍州小伙子的身份证，让司机师傅绕道送还失主，亦觉是做了几十年警察的本能。而眼下，却第一次确信，这辈子一定是受了上苍的托付和偏爱，积善之人必有余庆啊！

我们谢绝了奶茶，和三个孩子合了个影，为我们的相识作记。

有了这一出，心情大好。出八里沟时，衣襟飘飘犹如携了松风清气，步履也似有腾云之感。帮助别人，果真能快乐自己呢！

　　五月八日，景区归来天色还早，S说不如到久负盛名的胖东来逛逛。

没想到，在胖东来，逛超市是邂逅生活小美好的开始。人山人海的超市里，“敬天爱人”不再是口号，而是员工们脸上时刻绽放的诚信和微笑，是每件商品对生活品质的深情拥抱，从电器到餐饮，都以来路正，价格实给予客户最大的尊重。“保持初心，一路向远，把幸福传递给顾客，让“胖东来”成为普通百姓心中的特供品牌”。——这是河南零售业标杆企业胖东来创立者的经营理念，多温暖的胸怀，多棒的手笔啊！

我们买了香妃梨和非洲苹果，价格了贵点，就当我们对胖东来的一份敬意吧。

　　五月九日晚，准备找个吃饭的地儿。楼下的宝龙广场霓虹闪烁，灯火辉煌，不远处人头攒动，走近才发现，横贯广场的一排医护人员正在义诊。就诊者老少皆有，现场气氛温和、有序，医者切脉听诊聚精会神，问诊者离座千恩万谢。哦，原来，新乡不仅湖光山色一流，人文关怀竟然也这么有段位，够河南！

　　不足百米远的永辉超市美食城，外设别致的特色餐厅一家挨一家，乍一看，还以为是影视外景地。舒适的就餐环境，俏丽、英俊的服务生笑容可掬的服务态度，天南地北各菜系集结布阵的构思，成为这里食客盈门的主要原因。

选了一家湘菜馆坐定，刚要点菜，J说抖音下单会更实惠，我们几个每天老老实实下厨煮饭的好像被遗落在上世纪，竟不知还有这等好事。被厨艺了得的老公宠了几十年的J，做饭不在行，怎么吃倒是轻车熟路。

六个菜有荤有素有特色，主食不限量，一百多块钱，吃得我们心花怒放。

信了吧？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与时俱进，才能享时代红利。

　　五月十日，一早打点行装，直奔动车站。站外，姐几个拍了一个美美的视频，和新乡，跟河南挥手告别。

晨光里的中原，像一轴缓慢收起的画卷，所有金戈铁马、山川风华都被飞驰的高铁悄然卷拢。而这匆匆一趟，我们没来得及下洛阳，抚摸古都城墙上厚厚的帝王功业；到开封，领略三口铜铡背后的正气之美，也不知“量过民脂民膏，也量尽天下清浊”的戒石前，可有人扪心，自惭，汗颜......

好在，与河南地土相连，串门亦不算难事，择日，一定来一次深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