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甘行记:鸣沙余音

独行客

注:部分作品为AI制作

依依不舍离开黑独山，黑独山的冷峻剪影在车轮后渐渐沉成一条墨线。那是一片神奇的水墨丹青画廊。车驶往敦煌，一路荒无人烟的戈壁伴随我们前行，直到午后，沙州城的喧哗才把我从恍惚里唤醒。

来到沙州寻客店下榻小憩，傍晚时分方来到鸣沙山，夕阳把沙丘染成熔金，月牙泉静卧在沙的臂弯里，任凭夕阳将其装点；远处驼队缓缓切过光线，巨大的倒影映在明暗交错的金色沙谷间，像一帧帧晃动的胶片，被拉得悠长而庄严。远处风送来断续的驼铃，一声声，像是从千年前的丝路传来，空灵而优扬。

忽然一阵衣袂掠过——几位身着飞天服饰的姑娘从身旁飘过，披帛被风鼓起，仿佛莫高窟壁画里走下来的霓裳羽衣，给硬朗的沙漠添了一抹柔软的传奇。

决意登沙山。沙山看着不高，却暗藏绵软的陷阱。一脚踏下，流沙瞬间没至脚踝，奋力拔起，下一步又陷落更深。这并非攀登，更像是一场与自身的角力，进一步，退半步。呼吸渐重，心跳如鼓，在这极致的疲乏中，一切杂念却被滤净，只剩下最原始的念头：向上。

风把汗吹成了盐粒，也吹开了胸中的所有郁结，终于立在丘脊，四望皆是沙的海洋，在夕阳下翻滚着金色的波浪。俯瞰月牙泉，形如眉；远眺戈壁，平如纸。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

白日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黑暗吞没了沙山的轮廓。忽然，一束星光般微亮的光柱刺破夜空，旋即，万千星辰被人间灯火点燃——是手机屏幕汇成的星河。一场万人星空演唱会开始了。

工作人员把舞台灯调暗，万人举手将手机灯打开，似银河倾泻而下。忽然，一把吉他拨亮第一颗音符，接着是鼓、是贝斯、是万人大合唱。

LED手环亮起幽蓝光海，与星辰交叠，分不清哪是天，哪是人海。歌者唱起《夜空中最亮的星》，声音被沙漠放大，又被星空回收。

我仰坐在沙坡上，沙粒还带着白昼的余温，像大地的脉搏。流星划过，人群惊呼，我却在心里许愿：愿此刻永恒。

曲终灯灭，人潮随波退去，只剩风在耳边絮语。我拍拍身上的沙，像抖落整个银河。

回城的路上，我回头望去，鸣沙山已成黛色剪影，月牙泉边的彩灯已渐变暗。我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沙丘又会变回金黄，今夜的星、今夜的沙、今夜的万人合唱，已在我心里埋下一粒不会熄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