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家的婆娘

浅吟时光

表哥家的婆娘，

手不怎么巧，

却能把日子缝补得妥帖。

清晨五点半，

厨房的灯准时亮起来。

她总说燃气灶的火苗得调到最稳，

粥才熬得稠，就像她做人，

不冒尖，却扎实。

刀在案板上笃笃地敲，

节奏比闹钟还准，

敲着敲着，窗台上的茉莉就开了，

混着豆浆的香，漫进被窝里。

她记性差，却记得表哥

爱吃带焦边的煎蛋，

记得她儿子换季该穿的鞋码，

记得她老母亲降压药的吃法。

唯独忘了自己

上个月说要买的那条红围巾，

被她压在衣柜最底层，

标签都没拆。

表哥提起来，

她就瞪眼睛：

“瞎花钱！你那件毛衣袖口磨破了，

我还没来得及补呢。”

她嗓门大，尤其在院子里

喊大家吃饭的时候，

隔着两条巷子都能听见。

可夜里表哥咳嗽，

她会蹑手蹑脚爬起来，

摸黑给表哥倒温水，

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了月光。

有次表哥半夜醒了，

看见她坐在床边打盹，

手里还攥着表哥换下的脏袜子，

针就别在衣襟上，亮晶晶的。

她不爱打扮，

化妆品瓶瓶罐罐加起来，

不如表哥烟盒多。

但去年表哥生日，

她偷偷染了头发，

说“看你同事的媳妇都光鲜，

我也拾掇拾掇，别给你丢人”。

表哥瞅着她发梢

那点不自然的棕色，

眼眶突然就热了——

这婆娘，

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

却活得比谁都认真。

傍晚她爱在门口择菜，

跟街坊唠家常，

声音脆生生的。

夕阳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

像撒了把碎金。

表哥走过去，

从背后给她披件外套，

她头也不回：

“知道了，菜马上好。”

手里的豆角在指间转着圈，

转成了日子的模样，

不花哨，却沉甸甸的，

攥在手里，暖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