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梭,人生匆匆。一晃,已到了退休的年纪。回首四十年的工作历程,最让我难忘的,仍是职业生涯的第一站——在通明中学任教的那些年。那正是改革开放之初,整个社会都充实着希望与激情的年代。</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三年八月十六日,我去通明中学报到。还记得前一天县教育局分配会议上领导说,这年浙江省大专以上毕业生只有四千人,我们,也算得上是稀缺人才了。</p><p class="ql-block"> 通明中学之前叫做城东中学,坐落在古城丰惠以东两里多的岳庙桥畔。记忆中的校园并不大:南边是东岳庙的附属用房,共七间二楼和六间一楼;北面临浙东运河是一排九间平房,用作四个教室和一间储藏室;西南角是两间小平屋,当作食堂;西北侧庙里的大殿当时还是粮管所的仓库;东面起初是一堵墙,围出的区域刚好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直到一九八八年,通明农中并入,校园扩建,东边围墙外的十余亩菜地被征用为操场,仓库大殿也被拆除,校门由西侧桥边改至南面过河处。那时,学校才渐渐有了更像样的面貌。</p><p class="ql-block"> 尽管规模不大,通明中学的初中教育质量却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就在区内名列前茅,尤其从八三年起更加辉煌,不仅在区内遥遥领先,甚至跻身全县前列。我从一九八三年下半年分配进校,到一九九〇年调任谢桥中学校长,在通明整整度过了七年光阴。这七年,我见证了学校的崛起,也实现了自我的成长。可以说,我一步一步前行,都与通明中学的发展密不可分。许多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通明”灯火,照亮求知之路</b></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前的农村,依然十分贫困。虽然八二年农村承包到户之后,吃饱饭的问题基本解决,但交通、照明等条件仍非常落后。路远的学生需要住校,成绩突出的初三班级开设了晚自修,由任课老师轮流值班,学生学习内容也依老师所教学科安排。晚自习约两个小时,学生们都非常自觉。</p><p class="ql-block">每当夜幕降临,虞东平原一片寂静,村里只有零星灯火——那时不少人家仅有一两个电灯泡,用时还得拖来拖去。唯独通明中学初三教室和办公室灯火通明。老师们多数是外地人,也都吃住在学校。那时社办企业刚刚兴起,电力非常紧张,时常隔天停电甚至随时断电。学校为此专门购置了两盏汽油灯,后来条件稍好,又添了两盏备用。就这样,晚自修的灯光从未间断。这通明通明的灯火,不仅点亮了学生勤学的热情,也照亮着那个时代的希望。</p><p class="ql-block">有一年,何群老师的一位朋友借宿通明中学,有感于学生们的刻苦,在黑板上留下一首诗。最后两句我至今仍记得:“旧庙夜读灯火明,无愧家乡是通明。”</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罗岩山巅,青春汇成欢歌</b></p><p class="ql-block"> 八三年十月,我担任了学校团支部书记,常组织学生开展各类团队活动。尤其难忘的,是八四年初春那次攀登罗岩山的春游。</p><p class="ql-block">正是油菜花开、桃李纷芳的时节,我们带领团员和入团积极分子一起攀登虞东最高的罗岩山。团旗引路,一路欢歌笑语,队伍浩浩荡荡。我们走过田埂、山路,沿着陡峭小径攀登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山顶。放眼望去,视野豁然开朗,甚至能远眺老家的皂李湖和梁弄的四明湖。大家在山顶找到棋盘石、石抽屉等景观,想起长辈讲过神仙在此对奕的传说。我们在山顶放声歌唱、尽情起舞,歌声响彻云霄,欢乐浸润心田。偶尔看到当年我借来的相机给学生拍的那些照片,都惊喜满满,至今想来仍让我自己感动。</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墙报风华,打开视野之窗</b></p><p class="ql-block"> 八四年中考,通明中学成绩在区内遥遥领先,让我对教育多了许多自信(那年期初也被被提拔做了教导主任)。从下半年起,我主导开办了墙报栏。八五届的学生尤其好学,求知欲特别强。针对信息来源少、阅读需求大的情况,我利用自己订阅的众多报刋中自编了一份文摘贴在墙上,没想到反响很好,学生希望多出几期。但个人精力有限,于是我倡议大家合力来做。五六个学生一组,自发搜集、编辑,在初三(2)班教室外墙上开辟专栏。学生的积极性异常高涨,文摘名称五花八门:“春潮”、“萌芽”、“通明文摘”……大家读报刊、编小报的热情持续攀升,内容也越做越精,基本保持每周出一刊,极大地拓宽了学生的阅读视野。</p><p class="ql-block"> 墙报坚持了两年多,后来报刊订阅方便了,信息来源也多了,它就渐渐退出了舞台。但这短短的两年,我感觉意义非凡。到底意义何在?也许该由亲历过的同学们来回答了。</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国庆游行,火箭载梦前行</b></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四年正值新中国成立三十五周年,全国各地纷纷组织国庆游行庆祝,丰惠区也举办了大型游行活动。通明乡政府要求以中小学为主组队参加,并准备游行装备。在叶宏斌校长的指挥下,我提议学校制作一个巨大的火箭模型。我们用竹筏做骨架,彩纸糊外壳,装上大电珠作灯饰。由于小镇上买不到继电器,只好用开关控制灯光闪烁。师生齐心协力,终于完成了这一大型道具。</p><p class="ql-block"> 国庆前夜,游行正式开始。大家兴奋不已,师生排成长队各自提着自制的灯笼,前面是国旗开路,后面十来个学生抬着冲天大火箭从乡政府出发,浩浩荡荡穿过丰惠古街。老百姓欢呼不断,通明中学的火箭模型成为各乡镇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件。改革开放的初期中,人们多么期待中国的现代化能如火箭般冲天而上,人民生活能如火箭般快速向好。那是一代人的期待,寄托着无限的希望与力量。</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毕业晚会,纯真时光印记</b></p><p class="ql-block"> 考试总是紧张的。那时每个区设一个中考考点,丰惠区的考场设在丰惠中学,通明中学的考生每天步行四五里路赶考。学生们雄赳赳列队而去,考完又整整齐齐排队返回,严明的纪律赢得了沿途群众的一致赞扬。</p><p class="ql-block"> 我任教的第一届学生(八四届)毕业时,我提议学生准备笔记本做了个签名留言册,待考完试可签名互勉,后见大家依依惜别,总觉得这离别太单调了。到了八五届,我提议考完后自发组织一场毕业晚会,班干部钱建兴、崔张龙等一致赞成,两个班的同学积极响应,许多非住校生也特地赶来。晚会就在平房区初三(1)班的大教室里举办,由我为主与几位班干部一起主持,参加的老师不多,形式轻松,内容却异常丰富,节目大多是即兴发挥:有的唱歌,有的朗诵。还记得临近结束时,钱伟锋同学边唱边演的一曲《回娘家》把全场逗得前仰后翻。两个多小时的主持让我的嗓子几近嘶哑,最终,晚会在《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的歌声中落下帷幕。</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教育生涯中与学生互动最轻松、最快乐的一次。后来几届学校学校也组织过毕业晚会,但往往过于注重形式,流程化的安排多了,反倒失了那份纯粹。就像央视春晚,第一届那么自然真切,主持人自由发挥,无论是参与感还是晚会效果,都成了许多人心中永恒的经典。</p><p class="ql-block"> 从八三年下半年分配到八六年下半年成家,这三年除了假期,我几乎每天都吃住在学校,跟学生打成一片,经历了许多难忘的事。要说生活条件,那真是太艰苦了。记得八五年教师节前,绍兴市教育局王小梅局长带队来通明乡校慰问,召开的座谈会中问我学校的住宿条件如何?我的回答是“宿舍十二个平方,里面住着两个老师,还有二十只老鼠”,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王局长关照,农村学校条件很艰苦,要花大气力来改善。后来通明中学扩建,学校旧房与旁边庙殿全部推倒,建起了新的教育大楼与教师宿舍楼,学校面貌从此唤然一新。除了以上所写,还有很多值得记录的片段:师生一起拉土填河、开辟新校门;在南山的学农基地一起劳动、采茶;去余姚龙山清明春游;在四明湖畔一起野餐……我还亲身经历了通明职高并入通明中学的过程(那年我提拔做了副校长),眼看着学校一年年发展壮大,知名度不断提升,前后我也分别与叶宏斌校长、陈伯成校长、陈志坚校长共事,直到一九九〇年暑假,我调任谢桥中学校长离开。</p><p class="ql-block"> 七年时光,不长不短,却成了我工作经历中最难忘的一段。通明这片土地历史悠久,传统文化底蕴深厚,耕读传家、勤奋好学的民风,让我与她结下了不解之缘。我在这里奉献了青春,也在这里成家立业,开启新的人生旅程。</p><p class="ql-block"> 教师是一个需要情怀的职业,而在通明中学,我理解并丰富了这份情怀。这份情怀让我与通明的师生结下了深厚友谊,也让我在之后的人生路上始终不忘初心。如今每当再走过这片土地,虽然当时的学校随运河扩建已沉入河底,我总会默默停下脚步,看看周围的风景是否依旧,也问问自己:内心是否还如当初那般明亮,坚定。</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