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如诗（续）

A涤尘

《乡野如诗》

2017年3月的雪是偷跑的春信。靖远的大路就漫了白，雪片斜斜切进风里，把远处的山揉成一团模糊的灰蓝。我刚买了新拖拉机不久，就被几个“老法师”忽悠上了宁夏西吉那片雪山，棉裤上还沾着去年的麦秸，却熟门熟路跟着车辙走，绕西吉震湖那条沟！

车辙在雪地里织成歪歪的线，老法师们在旁冻得像雀儿。雪没到轮胎半截，新拖拉机的引擎哼得发颤，却把雪碾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银在野地里。山坳里的雪更厚，压得柠条枝弯成弓，偶尔有雪块“噗”地落进沟里，惊起两只灰雀，翅尖扫过的地方，漏出点土黄的地皮，倒比夏天的绿更让人心里发暖。

南方人不懂——

他们总笑我怪，放着夏天的葱茏不爱，偏恋这冻得硬邦邦的冬，西北的雪是软的，盖在田埂上，把去年的韭菜茬护得严实，雪水渗下去时，像给土里的绿芽哼小调；雪也是亮的，把天映得发白，连空气都清透，吸一口，肺里像洗过似的。

到到震湖时，拖拉机盖了层厚雪，活像个白馒头。老法师们举着相机直喘气，镜头里是雪漫山梁，是拖拉机在白里跳，还有我沾着雪的棉手套——他们说这是“春雪迎新”，我却觉得，是这乡野在写诗，雪是纸，车辙是笔，连那藏在雪下的韭菜根，都在等春的韵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