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37）哑巴小芳的秘密

随缘读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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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芳姑娘是邻居，两家紧挨着，小时候几乎形影不离。小芳是长女，父母疼得像掌上明珠，家里虽不富裕，却热闹非凡。而我家有四个兄妹，我是最小的那个，自由散漫，天性调皮。每天，我都跟在二哥屁股后面，捉知了、滚铁环、玩纸掼炮，笑声在村庄里回荡。

妈妈曾经说：“我从小就比小芳讨人喜欢。见到人就叫个不停，像只小猴子。小芳呢？只会傻傻地笑，发不出声来。”于是，大家都叫她“小哑巴”。她的笑容温暖而天真，却少了几分灵动。

上学的日子终于到来，我扎着整齐的小辫子，扛着小板凳，蹦蹦跳跳去学校。小芳总是紧跟在我身后，站在教室门外望着我。每当我坐在座位上，她便站在窗外，眼巴巴地望着，仿佛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每次我问：“老师讲了什么？”她都笑着用手比划，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那样的笑容，天真又可爱，却也让我心生怜惜。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芳的家人却突然决定不让她再去学校了。她的笑容渐渐变得稀少，脸上的天真也被阴影掩盖。每次我去她家，都能看到她站在门口，望着远方，眼神空洞而忧伤。为什么？我心里充满疑问。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小芳的父母做了缺德事，才让她变成了哑巴。起初，我不相信，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开始偷偷观察他们的生活。白天，小芳的父母都在屋里睡觉，只有奶奶忙前忙后，屋前的墙上竖着一块块木板，像是在封存什么秘密。夜晚，父母拎着煤油灯偷偷出门，消失在黑暗中。

后来，我听村里的人说，他们是去盗坟了，把棺材板挖出来，晒干后卖钱。那些阴魂似乎不肯善罢甘休，找上了他们的女儿，惩罚她成了哑巴。每次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发凉，觉得那阴魂在用某种无形的力量惩罚他们。

更令人心碎的是，小芳的父亲后来患了胃病，胃被切除了一半。家里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小芳的母亲，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无奈和愧疚。那一家子，仿佛被命运狠狠击打，变得愈发无助。

我和小芳渐渐长大。虽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但我们的友谊依旧深厚。每当有空，她就会跑到我家，帮我妈干些家务。她学会了纳鞋底、织毛衣，还会做饭。她的手巧得令人惊讶，笑容也更加温暖。

但好景不长。小芳的妈妈多次来我家，破口大骂她，说她不听话，要把她带回家。渐渐地，小芳的身影在我生活中变得越来越少。终于，我也离开村庄，去求学远方。

在我心里，总觉得有个阴影笼罩着小芳的命运。她变成哑巴，难道真是鬼魂在显灵？还是那段黑暗的过去，早已在她心中埋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我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或许她的沉默，是对那些阴魂的无声抗争。

直到多年后，妈妈告诉我：小芳一岁时曾生病，打针时可能用药过量，导致说话的神经受损。她什么都听得懂，只是不能说话。那份聪明与天真，成了她唯一的宝藏，也成了无尽的遗憾。

后来，小芳结了婚，生了孩子。她的生活似乎又有了新的希望，但那段黑暗的过去，却像一条隐形的线，缠绕在她的生命中，难以割舍。

我站在回忆的尽头，心中泛起淡淡的哀伤。也许，有些秘密，只有时间才能揭晓。而我，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那个曾经天真无邪、沉默如谜的小芳姑娘，愿她的生命，能在无声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