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是生命的常态，豁达是生命的期待】

美籣

2025年 8月24日 周日

【美籣 感恩随笔 第 0369】

【焦虑是生命的常态，豁达是生命的期待】

黎明四点半，莫名的自己竟然醒来。城市像一枚尚未敲开的胡桃，外壳坚硬，内里却潜伏着细碎的炸裂声。我起身倚在窗边，听见隔壁楼传来孩子的啼哭、电梯的闷响，还有自己心跳里那股微微发酸的鼓点——它们齐声告诉我：焦虑并未睡去，它只是换了件夜行衣，继续在人世间潜行。

是的，焦虑是生命的常态。它像空气里的尘埃，看不见，却无时不在。亚里士多德说：“忧虑是心智的寒暑表。”它测量着我们与未知之间的距离。少年为成绩焦灼，青年为爱情忐忑，中年为父母孩子彻夜辗转，老年为日渐逼近的落日而沉默。焦虑是一条不分肤色的河流，流经所有人的枕畔。

我常想，若把生命比作一株树，焦虑便是那些细小的虫噬，悄悄啃食叶缘，让叶面不再完美；然而也正因如此，树才生出更厚的角质层，才在伤口旁爆出更繁的新芽。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西伯利亚的囚室里写下：“痛苦是意识的唯一源泉。”当我们肯承认焦虑是常态，便等于承认：我们仍在生长，仍在用力呼吸。

可倘若只有焦虑，生命便沦为一条永无出口的隧道。于是，豁达成了我们抬头仰望的星光。豁达不是麻醉，不是“万事皆空”的遁词，而是一种更高明的对视——与命运的深渊对视，却不被深渊吞没。林清玄说：“心美一切皆美，情深万象皆深。”豁达之心，是在废墟上种花，在裂隙里点灯，是在最嘈杂的尘世里仍听得见一朵云掠过的声音。

多年前，我曾在鼓浪屿的小巷里见过一位老鞋匠。午后炽烈的阳光像铜汁浇下来，他却安然坐在榕树下，一针一线缝补旧靴。有人问他：“生意清淡，为何不慌？”老人答：“靴子坏了，总有人要走路；路在，就不怕没鞋。”说罢，他抬头冲我一笑，眼角的皱纹像被岁月抚平的浪。那一刻，我明白：豁达不是逃离焦虑，而是在焦虑的炉火里炼出一颗清凉的琉璃心。

史铁生写道：“命运把我推到绝壁，我把绝壁变成雕像。”当黑夜最深，豁达便是凿壁偷来的一寸光。它让我们懂得：焦虑是海浪，一次次拍岸；豁达是礁石，一次次把浪摔成碎银。海浪永不会停止，礁石也永不会退让；于是，海岸线才有了壮丽的弧度，人生才有了可回味的起伏。

今夜，我仍会为明天的报表失眠，仍会因身体某处的疼痛心生警觉，仍会为亲人的白发心惊。但我学会在焦虑的间隙，为自己泡一壶乌龙，看卷曲的叶片在滚水里缓缓舒展，像把皱巴巴的心重新熨平。我学会在地铁的轰鸣里默诵苏轼的“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让那些文字像只温柔的手，替我按住狂跳的脉搏。

焦虑是生命的常态，豁达是生命的期待。就像乌云永远镶着银边，就像暴雨之后必有虹。我们无法拔除焦虑的根，却可以在根的旁边种一株向日葵；当太阳转动，它也会转动，用金色的脸庞告诉世界：我在阴影里生长，却始终望向光。

愿你我都能带着微微的战栗，又带着坦然的微笑，穿过这烟尘弥漫的人世。让焦虑继续敲我们的门，而我们，已学会在门后轻声回答：

　　“请进。喝杯茶吧。天快亮了。”

以感恩的心，开始新的一天；

以感恩的心，送走静谧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