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里的镇江故事(3)—— ​从漕运要地到诗画长卷的丹阳练湖

明月霞光

<p class="ql-block">文/明月霞光</p><p class="ql-block">图/明月霞光(部分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美篇号/6083125</p> <p class="ql-block">早几年丹阳练湖农场就开始拆迁了,听说是为了还原历史上的湖,知道这个消息,我很是高兴。</p> <p class="ql-block">据记载,这片水域的系统开发,最早可追溯至西晋。由西晋时期的陈谐主持修建。同时具有蓄洪、灌溉、济运功能,是丹阳重要的历史遗迹和自然景观。</p> <p class="ql-block">‌听到拆迁结束的消息后,我曾经绕道去过一趟练湖,因为那里留有我童年记忆里最清晰的触感。舅舅舅妈住在练湖农场四队,夏日午后我曾跟着他们去湖边割芦苇,脚下的泥土总带着水腥气。那时不懂,这片被当地人唤作“后湖”的水域,藏着多少跨越千年的故事,更不知道,三百年前那位南巡的帝王,曾在此写下两首诗,让练湖的光影与一个王朝的治理、一座城的命运紧紧相连。</p> <p class="ql-block">练湖,它是丹阳的“生命镜像”。练湖之于丹阳,从来不是普通的风景。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里写“中江出阳羡县南,东入海”,这“中江”的一段,彼时虽未正式定名“练湖”,但这片水域已在地理典籍中留下印记,为后世的开发奠定了基础,这便是练湖的前身。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这里被正式辟为湖泊,因“湖水澄明,如练似镜”得名“练湖”,又因地处丹阳县城之西,俗称“后湖”。唐代《元和郡县志》记载,练湖“周迴四十里”,既能“旱则引灌田畴”,又能“涝则分泄水势”。到了宋代,更成为大运河漕运的“水位调节器”——运河过丹阳段地势较高,全靠练湖蓄水补充,“湖水足则运河通,运河通则漕运畅”,这是《宋史·河渠志》里明明白白的记载。</p> <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记忆里,练湖农场的田埂总带着湿润的黏性,舅妈说“这土好,它能种出最好的糯米”。后来读《丹阳县志》才知道,这片土地的“好”,正是练湖千百年滋养的结果。清代丹阳人束允泰在《练湖歌》里是这样写的:“练湖之水碧于油,灌溉良田百万秋”。道尽了湖与城的依存关系。而千百年后乾隆的到来,让这份依存,多了一层来自皇权的凝视。</p> <p class="ql-block">乾隆十六年(1751年),第一次南巡的乾隆帝渡过长江,沿大运河南下,经镇江进入丹阳。据《南巡盛典》记载,他在丹阳停留三日,其中一日专程视察练湖。站在堤坝上,这位深谙水利的帝王凝望湖面,写下了第一首《练湖》诗:练影渟泓绿水春,长堤十里净无尘。 中郎品藻称渊注,此语还当出此人。</p><p class="ql-block"> 诗里的“中郎”,指的是东晋名臣谢万(曾任中郎将)。《世说新语·言语》记载,谢万游练湖时,彼时练湖已正式辟为湖泊,风光与功能兼具,引得文人驻足。他曾赞叹其“渊注”(深广如渊泉灌注),乾隆特意引用这个典故,既是对练湖历史地位的认可,更暗含对地方官的期许——他知道,练湖的“渊注”并非全靠“天造”,更需“人力”维护。</p><p class="ql-block"> 至清代中期,随着人口增长,不少百姓为拓荒开始在练湖围垦造田,导致湖面缩小、蓄水能力下降。乾隆南巡前,两江总督尹继善曾上奏“练湖为丹阳命脉,围田者需严惩”,这正是乾隆关注练湖的直接原因。他提醒地方官:守住这片湖,就是守住丹阳的命脉。果然,此后《丹阳县志》多次记载,地方官“奉御诗之意”,退田还湖、修缮堤坝,练湖水域得以恢复。</p><p class="ql-block"> 待四年后,乾隆第二次南巡再过练湖,见湖水丰沛、堤坝完好,又作一首《再咏练湖》:</p><p class="ql-block"> 四十里周迴曲阿,当年让地虑非讹。 祇今闸䃮依然在,但觉开田日以多。</p> <p class="ql-block">这两首诗被收录在《御制诗集》中,更被刻碑立于练湖堤坝(今碑虽不存,但《丹阳县志·艺文志》完整记载了诗文),成为清代治理练湖的“官方指南”。对镇江而言,练湖是大运河漕运的“咽喉保障”,乾隆的诗,实则是对镇江“国家枢纽”地位的确认;对丹阳而言,这两首诗让“后湖”从地方水利设施,变成了被皇权关注的“民生象征”。</p><p class="ql-block"> 如今,舅舅舅妈早已响应拆迁号召搬离练湖农场。我也于去年回丹阳时,特地去看了练湖农场的旧址。踩在熟悉的田埂上,泥土的湿润感依旧,只是没了芦苇被割时的簌簌声,倒让‘改田还湖’的消息显得更真切了。听当地人说,只待资金到位,工程立刻就能启动。我听了,很是激动。练湖的伟大,不仅仅是因为某位帝王的题咏,而是它始终以“生命之水”的姿态,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在这里,乾隆的诗或许不算传世经典,但他在诗中写的“渊注”,恰是练湖最本真的灵魂。就像舅妈总说“湖水养人”,这份“养”,既有稻米的香甜,也有文化的厚重——从谢万的赞叹,到束允泰的《练湖歌》,再到乾隆的题诗,练湖的波光里,始终流动着丹阳人的生存智慧与文化基因。</p> <p class="ql-block">岁月更迭,如今的练湖,已不再承担漕运调节的功能,当年刻着乾隆诗句的石碑也早已无存,但这片土地总是让我想起童年跟着舅舅在湖边劳作的场景。原来那些看似遥远的历史与诗歌,早已融入这片湖水的血脉,成为每个丹阳人记忆里最温柔的底色。</p><p class="ql-block">期待曾经的“练湖”早日焕发出她应有的风采。</p> <p class="ql-block">注:此文为参加二十六季创意写作《诗词里的镇江故事》而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