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随想

白云

老话说“七月八月看巧云”。暑气渐收，云也疏散自如，再不似盛夏时那般浓云成块、密不透风。处暑时节，天高气爽，正是看巧云的好时候。傍晚天色渐暗，我信步走向开阔的官溪河边，心想或许能遇上一片谚语中所说的巧云。可惜天公未肯作美，巧云并不是日日都能见着的，今日天上，也不过疏疏落落浮着几片云絮而已。

天上虽无彩云，水中却自成画意。河边嬉水之景，我已许多年未曾见过。平日里难得专门来河边走走，今日因着“处暑看巧云”这句老话，竟勾起几分兴致。来到河边，一见旧时风景，许多情绪也跟着泛了起来。

固城湖边的官溪河，是我童年常去的地方。那里藏着我大半个快乐的夏天。河水清澈碧绿，是高淳人家的生命之源——饮用、洗漱、运输、嬉戏，都离不开它。父亲带我在河中学游泳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仿佛昨日。官溪河的水清得见底，甚至可直接掬饮。坐在轮船码头的石阶上嬉水，那种快乐难以言表。透明的小银鱼围着双腿游来游去，偶尔被大些的鱼撞得生疼。拿淘箕往河里一舀，便能捞起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那时学游泳，没什么救生圈，最多带个脸盆，扑腾几天也就会了。水乡的孩子，大多通水性。河边总少不了跳水的孩童，有的甚至直接从新桥头一跃而下。会跳水的，如鱼得水，窜上钻下；刚学会的，光是看那溅起的水花和落水的声响，便觉得肚皮生疼，却依旧乐此不疲。

如今重游故地，当年嬉水的轮船码头早已无人玩耍，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景观河岸，灯火通明，建得像座正式浴场。自然，嬉水的人们也都聚到了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人来游泳，夏季更是人山人海，其它季节则成了冬泳爱好者的据点。

如今这人工整建而成的“天然浴场”，与从前的轮船码头相比，已有天壤之别。水里漂着五颜六色的泳圈，岸上吃的、玩的、泳具、休闲设备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用带，只要人来，就能尽兴。玩饿了，上岸买些小吃填肚子，莲蓬、瓜果应有尽有；游累了，便来杯饮料，坐在岸边唱一首卡拉OK，听众不少，俨然明星登场，其乐融融。

唯一遗憾的是，水里再也不见那群啄人脚踝的小银鱼。孩子们依然嬉水，但学会游泳的时间仿佛拉长了许多，也再难见到当年那股愣头愣脑、无惧无畏的跳水劲头。

巧云虽未得见，却重逢了官溪河的今与昔。河水年年依旧流淌，故事里的风景年年都在，只是故事中的人，早已换了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