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71年上半年,排长高华选调到师部教导队了,团部给连里新调来了个二排长。新排长叫王金村。</p> <p class="ql-block">(二排长高华选,1965年山东平度县入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下半年,班里的矛盾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班长丁卫国和副班长胡国庆原本没有什么矛盾,丁想好好地领着一班人训练生产,胡想在部队的最后两年里入党,这本是相安无事的好事,但不知是什么事、什么原因让两人结下了疙瘩,并越结越大。</p><p class="ql-block"> 丁是山东昌邑县的农村兵,中等个,四方脸,圆圆眼,说话办事用有着特有的思维方式,他喜欢农村兵,对于城市兵有些反感,看不惯他们的做作和生活习惯,所以爱挑其毛病。在班里,他依靠马先富,喜欢王照明和李崇贤,讨厌李明和我,后来张文成来了,也没讨他喜欢。每每开班务会,表扬的都是他喜欢的人,批评的大都是不喜欢的兵。丁还有个毛病,说话爱重复,也就是啰嗦。一个小事儿能天天说,反复说,说得让人心烦。我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个毛病,连五班长官凤翔都看不惯他这点,说他当班长没点利索劲。我们班开班务会和五班在一个房子里,五班的会开完了,我们的会仍唠唠叨叨个没完,你没开完会,人家不能轻松的自由活动,所以五班的徐洪干、王弟家也烦我们的班务会开的长。</p> <p class="ql-block">(丁卫国,1968年山东昌邑县入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后,李明在网上看到我的回忆文章,还依然记忆犹新地说:当时,班长天天开会时念毛主席语录,很有针对性地整我。后来,我发言时也念语录,给他提意见。</p><p class="ql-block"> 丁当时确实有偏见,而且用这种偏见来对待战士。胡却相反,没有这种偏见,他不但时时处处关心着城市兵,对农村兵也很关心。王照明常常没事也来我们房间闲坐,没话找话地和胡瞎聊,我曾对副班长说,和他说那些废话干啥,你还能将他拉过来。胡笑笑,不理会我,依然陪着王照明瞎聊。</p><p class="ql-block"> 1971年,我是个新兵,到班里不久又枪走了火,所以在班里不但干活勤快,训练认真,而且是夹着尾巴做人,哪敢惹是生非。但不知为什么,班长总也看不惯我,时不时地给我小鞋穿。一天,他让我整整站了一天连队的巡逻哨,我又气又累,恨得牙痒痒。</p> <p class="ql-block">(张富瑞,1968年山东昌邑县入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连队白天的巡逻哨每个班轮一天,班里派巡逻哨一般是两个小时一换,如果连队外出,也就半天一换,一般不会让一个人站一天岗的。当晚开班务会,我故意去的晚,故意吊着脸,一声不响地闷着。我不知道班长为什么让我站一天岗,认为他是在故意整我。当时,我和胡是“一对红”,我将想法告知了他。</p><p class="ql-block"> 胡劝了我多次,要我不要多想,也许是班长忘了让人换岗。这时,胡还没和丁公开闹矛盾,所以极力维护班长的名声,尽量化解矛盾。不过,胡却知道了我对丁有意见,为以后与丁的争斗积蓄下了力量。</p> <p class="ql-block">(马先富,1970年新疆独山子市入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胡是因为什么要和丁闹翻的,我不太清楚,也许是在对李明的看法上有了分歧,产生了矛盾。我只记得争斗前的日子里,胡经常熄灯后拉着李明出去谈心,两人回来睡觉很晚。也许胡当时劝了李明,但好像效果不佳,使得矛盾越积越重,最终逼得胡下决心和丁决裂。</p><p class="ql-block"> 胡要想和丁争斗,就需要团结好班里的人,做到心中有数。矛盾公开后,胡就在班里反复找人谈话。胡和李明非常要好,李是胡的坚定支持者,张文成和我对丁无好感,不用说也站在胡一边,李崇贤是个老好人,他谁也不得罪,胡找他,他也表示愿意跟着胡。胡没做王照明和马先富的工作,因为他们是班长的人。再说,马就要调场部开汽车了,对班里的事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王一个人站在了丁一边,但起不了多大作用。</p> <p class="ql-block">(王照明,1971年河南新安县入伍。)</p> <p class="ql-block">(1972年,王照明战友在奇台县8847部队农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做好了准备,胡就向连队反映丁的问题,而且还列了不少过错。连队让人下来调查,因大多数人站在胡一边,所以说丁错的多,说胡对的多;再加上张文成当过通讯员,和连长、指导员熟悉,还有指导员刘荣茂比较豁达,排长王金村刚来,性格温和,不愿参与其中,所以丁的败局渐渐显露。</p><p class="ql-block"> 丁也是万万没料到会闹成这样的结局,所以很是着急。连队不少68年的山东兵不愿看到老乡落难,私下里帮他想办法,出主意。但上海兵更有厉害之人,胡和丁的事情,想来王传清和裴冬根也参与其中,他们两人可是连队的能人,一出手,丁败得更惨。</p> <p class="ql-block">(王子玉,1968年山东昌邑县入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连队经过调查,发觉丁再留在六班会让整个班无法工作,于是下决心调离丁。不到复员调整班长,这在连队史上还是开天辟地。班长和副班长闹矛盾,不调副班长调班长,这显然是胡打了个胜仗。</p><p class="ql-block"> 终于将班长挤走了,大家都深深地松了一口气。</p><p class="ql-block"> 不久,连队宣布将丁调到11班(火箭筒班),将11班长赵雷红调到六班。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也十分高兴,终于再也不用看丁的脸色,担心他给我小鞋穿了。胡笑到了最后,但他的入党问题也因此搁置起来,直到复员也没有解决。</p><p class="ql-block"> 两斗皆伤,何谈胜者?</p> <p class="ql-block">(1970年,连队部分山东籍战友在农场。前排左起:赵寿鹏、卢赞春;后排左起:朱云山、杨述金、马俊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4年8月,一排长卢赞春回山东昌邑老家探亲,告知我他见到了我的班长丁卫国。</p><p class="ql-block"> 9月9日上午,我在办公室闲聊无事,心血来潮地给丁卫国拨通了电话。我一报上姓名,丁在电话那头一愣,连忙说知道知道。他惊讶的语音里分明透露出:我四十多年后给他打电话,他是万万没料到的。</p><p class="ql-block"> 我在电话里告知了我的近况,询问了他的近况,我们都没提部队的事儿。班长已是近70的人了,浓重的山东口音让人几乎听不懂他说什么。电话里,我祝他健康,他祝我幸福。打完电话,我心里别扭扭的,有种说不出的怪滋味。</p><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日子里,每逢节日,我都会给班长打去祝福的电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p><p class="ql-block"> 2015年3月7日,李明在青岛儿子那住的时候,专门抽空去昌邑县看望班长丁卫国。那日,他还一同见到了朱云山、马俊修和杨述金战友。</p> <p class="ql-block">(马俊修,1968年山东昌邑县入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他见到老实八脚的班长后,两人楞了起来,直到李明老伴捅了他一下:“给班长敬个礼。”他方才顿醒,连忙恭恭敬敬地给几十年前的老班长敬了个军礼。老班长更是局促,手足无措地嘿嘿笑笑,连忙拉着李明的手坐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后,李明向老班长丁卫国敬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明诚恳地对班长说:过去我们都年轻,有些事儿难为班长了,希望班长别介意。丁卫国笑笑,不停地说:“没事没事。记不得了,记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李明将电话打给我,打给上海的胡国庆,打给北京的张文成,让丁卫国与我们一一通话。</p><p class="ql-block"> 老了,老了。虽未谋面,但在熟悉的笑声与问候声中,泯灭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放下电话,我已是老泪纵横……</p> <p class="ql-block">(2015年,李明在山东与连队战友聚会。左起:马俊修、丁卫国、李明、朱云山、杨述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疏:</p><p class="ql-block"> 2023年5月17日,我携老伴到山东昌邑区看望丁卫国老班长。</p><p class="ql-block"> 下了公交车,已是77岁的丁卫国竟敢开着三蹦子来接我,他身后还跟着78岁的马俊修,马俊修也开了辆三蹦子车。他俩的壮举吓了我一跳,不相信他们已是近八十的人了。</p> <p class="ql-block">(2023年,与丁卫国班长在山东昌邑区重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电动三轮开到跟前,跳下一个个儿不高,面孔依稀熟悉的人来。那人身穿新衣,脚蹬崭新黑皮鞋,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颇为时髦地握着我的手:“谢谢你来家看我,几十年了,你还记得我。”我似乎有点惊讶老班长变得如此爽朗,往昔的画面风卷残云而去,望着眼前年近八十的老人,我笑着答道:“应该的,怎会忘了老班长呢?只不过来的有点晚。”</p> <p class="ql-block">(2023年,与马俊修班长在山东昌邑区重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话儿刚开了个头,马路上又疾驰而来一辆电动三轮。老班长笑道:“那是马俊修,听说你来,他非要和我一起来接你不可。”</p><p class="ql-block"> 跳下车的人个儿低低的、瘦瘦的,一身农家朴素衣着,他歪斜着脸儿看看我,惊讶道:“邢宪生,你怎么长得这么高,都认不出来了。”我哈哈笑后答非所问:“马班长,你今年高寿?”“78啦。”“啥?78了还敢开三蹦子,开的比汽车还快。”</p><p class="ql-block"> 马班长哈哈畅笑后,握着我的手感慨着离别50年的变化。</p><p class="ql-block"> 老班长开车进了村子,领着我们走进了他家的院子。院子不大,平整而又干净,一排红瓦平房居左而横,一排低矮平房顶着院门而横,屋门上都贴着春联,红红火火地“燃烧”着整个院子。</p> <p class="ql-block"> 听到响声,屋里走出一位老人,直奔我来,拉着我的手哈哈笑了起来。老人叫朱云山,在连队时我俩在一个班。说笑间进了屋子,屋子当地摆了张小方桌,桌上摆了一盘大樱桃,一盘小西红柿。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墙角摆着桌柜,墙上挂着钟表和“福”字画。老班长一进屋就麻利地杀开一个绿皮红瓤大西瓜,并一一递给我们。</p> <p class="ql-block">(2023年,和老班长们一起叙说往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转过脸又对着丁卫国道:“李明上次来,你是见过的,70年兵马先富,就是独山子会开汽车的那个,听说也病故了。张文成你是知道的,他在北京,副班长胡国庆在上海,日子都过得不错。”我一一向老班长汇报完,方才松了一口气。“那好那好,日子过得好就好。”老班长嘟噜道。</p><p class="ql-block"> 围着小方桌,没个章法、没个头绪,唠唠叨叨地说到哪是哪,想起谁说谁,说了好久好久。</p> <p class="ql-block"> 时至中午,老班长在镇里的“幸福酒楼”请我们吃饭。</p><p class="ql-block"> 桌上摆滿了一桌饭菜,我们边吃边说,一直说到半下午。临别前我很认真很恭敬地向老班长们敬了军礼。</p> <p class="ql-block">(2023年,向老班长们敬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礼毕后,我嘻笑着对丁班长说,若敬礼不标准,那是你当年没教好。</p><p class="ql-block"> 老班长听后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谢谢你的阅读和欣赏,敬请关注《绿色印痕》的下一章节:“秋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