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叔叔

一抹蓝

<p class="ql-block">叔叔是父亲唯一的弟弟,爷爷在他尚未出生时便已离世,因此叔叔自出生起便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父亲曾说,叔叔年少读书时成绩优异,名列前茅,但因家境贫寒,家中成分又不好,只读到初二便不得不辍学回家。那段日子里,家中一贫如洗,连一日两餐都难以维持,叔叔与奶奶、父亲、姑姑一起度过了多年艰苦岁月。叔叔与父亲属相相同,却比父亲整整小了一轮。他始终将父亲视作兄长,更如父亲般敬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中,叔叔家与我们家始终和睦相处,亲情浓厚。叔叔和父亲身形挺拔,身高同为一米八六。相较之下,叔叔更为英俊,待人接物也更加诚恳实在。他是十里八乡、南山镇闻名的巧木匠,左右手皆能挥斧,技艺非凡。</p> <p class="ql-block">作为木匠,叔叔颇具创新精神,用如今的话来说,他是一位极具“设计感”的匠人。他所打造的家具不仅结实稳重,更在桌面、柜门上绘以兰花、牡丹、竹子等图案,极具美感。在八九十年代,这样的装饰实属罕见,令人称奇。乡亲们皆以能购得一件“朱木匠”的家具为荣。随着口碑传播,订单纷至沓来,家里的小作坊已难应接,叔叔便在平泉镇上开设了木器厂,招收徒弟,生意越做越红火,甚至购置了一辆丰田皮卡车。在那个县长出行都靠吉普车的年代,这辆车的出现,不亚于今日买下一架飞机。</p> <p class="ql-block">叔叔也是拥有十里八乡第一个有摩托车的人,我记得我刚结婚那会,每当我和老公坐班车只能回到叔叔开木器厂的镇上,我和老公总会借叔叔的摩托车骑着回娘家婆家。叔叔总会慷慨的借给我们,还会为我们加好汽油。</p> <p class="ql-block">叔叔的技艺皆为自学而成,并无师承。不过,我曾听父亲私下提起:“若不是我教他画圆圈、画椭圆,他的家具能卖得这么好?”这话我信。六年前,父亲因肺炎住院,叔叔带着我和哥哥陪他前往平凉专区医院治疗。在前往平凉的路上,叔叔回忆起他与父亲年少时的往事。六七十年代,他们生活极其艰难,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最艰难时,家中颗粒无收,叔叔和父亲便将门前一棵生长了几十年的大榆树砍伐,连夜制作小凳子、小木箱,推着小车走了整整一夜,将它们带到平凉城售卖。没想到,每个五元,不到半小时便被抢购一空,两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随后,他们用这笔钱买了几个陶罐,换回半袋粮食,还吃上了半年来的第一顿饱饭。也正是从那时起,南山镇的“朱师家具”逐渐声名远播。</p> <p class="ql-block">叔叔家中有一整柜的书,这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家庭中极为罕见。那是一个木制大立柜,上半部分镶着玻璃,里面整齐排列着琳琅满目的书籍,还上了锁。家中其他贵重物品并未上锁,足见叔叔对书籍的珍视远胜一切。</p> <p class="ql-block">叔叔为人宽厚,乐于助人,大度善良。经营木器厂期间,常有顾客前来选购家具,大到组合柜、整套床、饭桌与凳子、沙发与茶几,他总是先将家具送到买家家中安装妥当。有人因儿子娶亲、有人因乔迁新居却一时无力支付费用,叔叔皆慷慨应允,承诺日后有钱再付。他亲自驾驶皮卡,免费送货上门。即便有些买家失信多年,甚至几十年未付款,叔叔也从不计较,常说:“天底下什么人都有,能要回多少是多少。只要我们不做那种人就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叔叔也时常慷慨解囊,资助家境贫寒却品学兼优的学生,帮助患病者,或为南山镇修庙化缘捐资。我曾在我娘家的村子里亲眼见过叔叔二十年前为修庙捐出的五千元,以及为平泉八山修路捐出的两千元。他所做的善事数不胜数,默默无闻却温暖人心。</p> <p class="ql-block">在我们小时候,叔叔常给我们兄弟姐妹零花钱,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如今,每逢节假日,我回到老家,总能看到叔叔陪伴在父亲身边,拉家常、聊往事。每当父亲生病,叔叔总会和我与哥哥一同陪他前往医院。他视父亲为兄长,亦如父亲般亲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叔叔将子女也培养得极为出色。儿子是西安交通大学机械制造系的博导教授,大女儿在单位是业务骨干,小女儿研究生毕业后也在西安交大工作。叔叔与父亲一样,以身作则,教会子女脚踏实地、善良务实。我们兄妹对叔叔充满敬重与爱戴,因为他像父亲一样深爱着我们。而我们,也愿如孝敬父亲般,敬爱、孝顺这位如父般的叔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