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年容易又秋风,退休后的第一个秋天,感觉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回顾职业生涯的四十个春秋,最令我难忘的还是三十二年前在新疆戈壁滩的那个秋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93年8月,上级通知要我们已基本完成研制的安全通信系统参加一项重大试验任务。8月下旬,我们携带沉重的设备到达北京卫通站,地面联调、上星联试,马不停蹄忙了半个月。</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卫星通信地面站</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的工作场所除了卫星通信机房,还有停在场坪的两五基地卫通车。该车是一个机动卫通小站,设备都在方舱里,车顶上架一个3米5的圆锅天线,随车有8名技术人员,组长是敦厚的山西小伙陈思满。北京调试告一段落,卫通车就走铁路运往了新疆基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的团队也兵分两路,解长松带大队人马坐镇北京,我和李道华远赴西域,飞机、汽车一通折腾,两天后抵达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硕县的乌什塔拉回族乡马兰村基地。</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卫星通信车</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茫茫戈壁横无际涯,基地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我们在基地大本营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送往100多公里外的前指,这里才是我们的住地。而安放我们设备的两五卫通车部署在40公里外的通指阵地,从阵地遥望试验现场还有约两公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行的任务是对彩色电视信号进行压缩、加密,变成高保密的34.368Mbps(三次群速率)数字码流,通过卫星从新疆传到北京指挥大厅,实现试验现场视频图像的实时加密传输。这是国内首次,在当年也是妥妥的国际先进水平了。</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北京指挥大厅</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每天下午3点半从住地出发,乘车半个多小时到阵地,进行车内设备联调,8点左右收工返回。凌晨1点再过去干4个小时,通过卫星与北京的设备进行联试,因为我们是插空占用“中星五号”通信广播卫星的转发器(科司通信部为我们协调的豪华联试资源),要等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深夜下课以后才能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基地工作环境很艰苦,经常狂风大作、沙尘蔽日,号称“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大差不差。最初几天通信连战士每天扛着被覆线线盘,忙碌地为我们的卫通车和阵地上其他车辆敷设电话线,彼此间联络用语听着像统一过的:“喂喂,张三吗?我是李四。我听你声音好,你听我声音怎么样?”😁虽然我们与他们在工作样式和技术特点上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都是保障重大任务的通信兵,都在为保家卫国尽义务。💪</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我听你声音好,你听我声音怎么样?”</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卫通车的工作条件实在不太佳。方舱内空间有限,最前面一排是卫星通信设备和三次群调制解调器,然后是我们研制的保密机和北邮的数字电视压缩设备,以及我们携带的示波器、逻辑分析仪、信号源等调试仪器,方舱中后部纵向放置卫通系统中控机柜,还有一个长沙发。工作时,车上油机、空调发出令人烦躁的低频噪音,射频高功放噪音也很大,并且离得更近,加上我们的设备散热风扇的声音,整天耳朵里都是嗡嗡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调试主要在我们与北邮的设备之间以及新疆发与北京收之间进行。由于时间紧迫,系统离可用还有不小的差距,几个重要的问题都是靠车上联调解决的。比如北邮的数字电视压缩设备到得比较晚,一开始与我们的机器联不通,示波器上看波形很好,用逻辑分析仪查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输出码流的时钟极性搞反了,下家自然就同不了步了。经与门爱东博士协商,由道华老弟祭出他的金铬铁,亲自在8层板上飞了一根线,遂搞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些系统性问题必须通过卫星在新疆与北京之间协同解决,分别针对相应的系统功能进行联试。有些故障涉及我们的技术秘密,由于两边工作现场人员较多,说话还得含蓄一点,此时尽管联络电话很通畅,但我跟长松同学的沟通却是各说各话、答非所问,支支吾吾半天也搞不清状况,当年又没有手机私信这一说,只能靠默契自行分析解决。</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系统联试示意图</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日子就这样紧张而忙碌地过着,直到一天晚上出了事。为了保持车内卫生,我们工作时都把皮鞋脱在地上,然后脚踩简易铁梯上车。连续紧张工作几个小时后,我头昏脑胀、又困又累,下车时脚上没鞋不太习惯,右脚一歪钻到了铁梯空档里,整个人从车上一头栽了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据测通所武传昱讲,他当时就跟在我后边,眼睁睁看着我摔下了车,倒地后有十几秒钟一动不动,把他们都吓傻了!直到我慢慢翻身爬起来,弟兄们才松了一口气。我恢复意识后坐在地上辨认了四周环境,努力回忆刚才在车上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还都能想得起来,庆幸脑子没有摔坏!又检查一下身上,居然没什么大碍,只是右腿小腿内侧一大片淤青,胫骨一阵阵剧痛,好在骨头没断,只需将养几天就可康复,头顶疼得要命,头发里钻满了沙子。</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从车上一头栽了下去!</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亏了戈壁滩上松软的盐碱土!地上的松土至少有十公分厚,有效缓解了脑袋撞地的冲力,才使我逃过了一劫🙏。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如果这一跤是摔在北京卫通站梆硬的水泥地上,吾命休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每当我看到年轻弟兄们在类似的装备车爬上爬下时就会感到心惊肉跳,总要现身说法告诫他们注意安全,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许是老天爷对我们的劫后补偿,接下来几天的联调联试工作都非常顺利。10月5日试验任务圆满成功,我们的高性能安全通信保障工作也顺利完成,几年辛苦打拚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试验成功的次日,我们蹭丁衡高主任及工作组的联航包机飞回了北京。第二天我又爬上1次特快,8号一早回到长沙,赶上了夫人的生日和女儿周岁。出征遇险,心有余悸;家人团聚,分外珍惜。</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女儿9个月</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十二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每当我想起新疆基地执行任务的往事,总是思绪万千,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久久不能释怀。🙏</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