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寻幽延吉寻味，(散文)2

金其伟

昵 称:金 其 伟

美篇号:4962919

图 曲:自拍+网络

汽车驶离延吉市区时，晨雾正沿着布尔哈通河的河道漫延。车窗上凝结的水珠折射着初升的日光，将远处的山峦晕染成一幅淡墨山水画。此行的目的地早已清晰——先往长白山深处寻幽探胜，再回延吉老城细细品味，让山水的清寂与烟火的温热在旅程中交织成诗。

长白山的幽，藏在云深不知处的密林里。换乘景区大巴沿着蜿蜒的山路攀升，车窗外的景致逐渐褪去人间烟火气。起初还能看见零星的朝鲜族村落，茅草屋顶上晾晒的玉米串在风中轻摇，而后便只剩连绵的岳桦林。这些树木生得低矮扭曲，枝干在寒风中划出遒劲的弧线，仿佛是山神随手写下的篆字。车至海拔两千米处，云雾忽然漫了上来，将整片山林都裹进了白茫茫的纱帐里，只偶尔有几缕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草叶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

徒步向天池进发的路上，脚步声被厚厚的松针吸走了大半，只剩下风穿过树梢的呜咽和远处隐约的溪流声。路边的苔藓厚得能没过脚踝，踩上去像踩着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散发着清冽的草木气息。转过一道山脊时，眼前忽然开阔起来——天池像一块被群山环抱的蓝宝石，静静地卧在海拔两千七百米的高空。此时云雾恰好散去，湖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皑皑雪峰，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纯净得让人心头一颤。岸边的岩石上还残留着未融化的积雪，与湖中剔透的波光相映，让人分不清是天上的云落进了水里，还是水里的光飘上了云端。

从天池下来，沿着木栈道走进地下森林。这里是长白山的秘境，百年古树的根须暴露在地面，盘根错节地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仿佛能抓住流逝的时光。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鸣唱，声音清脆得能滴出水来。行至深处，忽然听见轰鸣的水声，循声而去，只见一道瀑布从几十米高的断崖上奔涌而下，砸在谷底的深潭里，激起漫天水雾。站在潭边，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洗去了一路的疲惫。

当暮色为长白山披上蓝紫色的轻纱，我们驱车返回延吉。刚进入市区，空气中便飘来甜辣交织的香气，瞬间将山林的清寂切换成市井的热闹。延吉的味道，藏在街头巷尾的烟火里，是清晨市场上滚开的米肠汤，是午后小店里滋滋作响的烤肉，是夜晚路边摊飘出的打糕甜香。

次日清晨，我们走进西市场旁的早市。这里早已人声鼎沸，朝鲜族大妈们戴着彩色头巾，在摊位后麻利地翻动着煎锅里的土豆饼。金黄的饼子边缘焦脆，咬开后是软糯的内里，混着土豆的香甜和葱花的微辣。转角处的米肠摊前排着长队，蒸得油亮的米肠被切成厚片，蘸上蒜酱送入口中，糯米的软糯、猪血的鲜香和肠衣的韧劲在舌尖层层绽放。再来一碗热乎的豆浆面，冰凉的面条浸在清甜的豆浆里，配上辣白菜和煎蛋，清爽又暖胃。

正午时分，选一家老字号的烤肉店坐下。服务员端来腌制好的牛排肉，放在烧热的铁板上，瞬间响起滋滋的声响，肉香混着炭火的气息弥漫开来。烤得焦香的肉片裹上生菜，抹上韩式辣酱，再放上一片蒜片和青椒圈，一口咬下，肉汁在口中爆开，辣、香、鲜、脆交织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搭配烤肉的还有石锅拌饭，滚烫的石锅将锅底的米饭烤出焦脆的锅巴，拌上五色蔬菜和韩式辣酱，每一口都带着锅气的香气。

午后的时光适合在延大附近的小巷里消磨。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落在桌上的打糕上。朝鲜族阿姨现做的打糕雪白软糯，蘸上黄豆粉和白糖，甜而不腻，还带着糯米本身的清香。街角的鱼饼摊前，煮在红汤里的鱼饼冒着热气，咬开后是Q弹的口感和鲜美的汤汁，暖乎乎地熨帖着胃。

夜幕降临时，河边的啤酒屋亮起了暖黄的灯光。点上一份辣炒年糕，通红的酱汁裹着软糯的年糕和鱼饼，甜辣中带着微微的酒香。再配上几串烤筋皮和冰镇的米酒，米酒的清甜中和了烤肉的油腻，让人不知不觉就醉在了这烟火缭绕的夜色里。

离开延吉那天，我在包里装了两袋辣白菜和一包明太鱼干。火车启动时，窗外的延吉渐渐远去，但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烤肉的焦香、打糕的甜糯和辣白菜的清爽。这场旅程，一半是长白山的幽，是云雾、雪峰与森林交织的寂静之美；一半是延吉的味，是市井、烟火与人情酝酿的温暖之味。山的清寂洗涤了心灵，城的味道慰藉了味蕾，当两者在记忆中相遇，便成了一段关于东北边疆的温柔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