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的记忆 ——西坞老屋的一些往事

好自在

<p class="ql-block">  前些天,西坞阿兰姐(小阿哥妻)来电说,自来水已接到户了,要我过去看一下。我开车到老家后,刚好安装自来水的师傅正在弄堂里施工,师傅说:“你家已经安装好了,现在自来水就可以使用了。”我进入家门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就有了。绕到南边山墙脚下重新安装的自来水水表箱,看到旧的自来水管道已拆除,新的自来水管道已接上,下一步在开挖的地面浇水泥平整就大功告成了。随后,我在老屋又整理了些旧杂物,睹物思人,有二只一大一小的瓦罐,应该是阿娘在世时经常使用的吧,妥放在灶台下面;还有三五只花盆,以前是父亲种植过的芦荟、茉莉花、秋海棠等花草,现在没人照理,早已枯萎了,只有一盆芦荟还是叶肥颜绿,春往秋来,经冬历夏,生意盎然,颇具父亲的性格——顽强、独立与无所畏惧。父亲去世一晃眼也三年多了,恍惚之间,物是人非,不由得让我扼腕叹息。</p><p class="ql-block"> 西坞老屋是祖上留下来的,我没有见过爷爷,据阿娘说,父亲三岁时爷爷就过世了,留下来二间楼屋,还有一间平房与一间小屋,平房早年时半送半卖给大阿哥了,小屋送给了小阿哥,就留着二间楼屋。大概在二0一六年春,父母亲就搬入居住在这里了,因为当时奉化大桥的房子整体拆迁了,父亲又因生病到宁波华慈医院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病情控制后就直接搬到西坞老屋了。因父母年事已高,我们又都在宁波上班,所以,就请了小阿哥妻子照料父母亲的日常饮食生活,每月支付酬金给小阿哥。在父母亲入住之前还对老屋作了一次大的修缮,将向南倾斜的房屋外墙进行了牵拉扶正,添砖加瓦,加固结构,还安装了空调、电视机、电话、吊扇等,便于父母亲的日常生活。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父母亲在年老时回到西坞老屋生活,平日里,他俩相互搀扶、相互依靠、相互鼓励,度过人生最后一段平淡、安宁、寂了的老年生活。到二0二0年秋冬,父亲身体又查出疾患,母亲对父亲悉心照顾,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陪着父亲看看居敬桥下涌动奔流的河水,瞧瞧附近公园里的花草树林。我基本上是一周一探望,一月二次接送父亲来宁波就医,配药、打针、治疗,但父亲最终还是抗不过病魔于二0二二年二月安然谢世,享年八十七岁,在西坞老家走完了他人生最后的旅程。在此之后母亲又独居了二年多日子,生活上也有诸多不便,到二0二四年四月我们接母亲到宁波一家医养综合的机构来养老了,这样一来方便我们日常照看,也让暮年的母亲与我们相处近些,减少思虑,安心养老。</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是在西坞度过的,小学五年是在西坞读完的(八岁至十二岁),阿娘带着我一起共同生活的。西坞水乡,河网四通八达,那时每天都有与宁波往返的客轮,所以西坞有“小宁波”之称。记得夏天我在河里,摸扇蚌与螺丝、捉泥鳅与黄鳝,在暑假时拾过稻穗、钓过鱼虾;在冬日雪地里敲过冰块,打过雪仗。那时候的夜色有时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有时月亮挂在天上如同白昼,看东西清清楚楚的。小时候我爱听《三侠五义》之类的“走书”,因听完“走书”已经很晚了,一个人怕走夜路,特别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常是跑步回家的。那时没有通电,晚上照明是靠煤油灯或者是点蜡烛。阿娘有时候晚上会去邻居家聊聊天,我也跟着听听,回来时是拿着煤油灯的,有时候一阵风吹来就把灯吹灭了,阿娘拉着我的手高一脚低一脚走回家。后来大约在小学二三年级才通了电,有了电灯,还接上了有线喇叭,每天早晨喇叭里响起《东方红》的优美旋律,阿娘总是奇怪地说,这里面有人在呢,快点起床了。小学四五年级时,我爱打乒乓球,早上广播响,马上脚下痒,早早就走到西坞小学,与老师和同学练习起乒乓球了。在学校里,我还是负责上下课“敲钟”的好学生,因为没有电铃,只有挂在墙壁的一口铜钟,用细细的绳子一头把铃铛系住,另一头的细绳挂在墙壁的下方,当上下课时间快到时,我负责去拉线绳串着的铃铛,顿时发出“铛、铛、铛”的声响,一时还挺有指挥员的成就感与自豪感的,被同学们戏称为电影《地道战》里的敲钟老头。当年还有一句话: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进出宝车。这是一个伟大而遥远的梦想,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梦想早已成为现实。</p><p class="ql-block"> 前些年,我参加过一次西坞小学同学聚会,有许多同学五十多年未曾谋面,容貌变化很大,几乎认不出年少时的模样,他们大多数人一直生活在西坞,许多人还是子承父业,重复父辈的职业,其父的小杉板木船与会抓鱼的鸬鹚,仍在他手里代代相传;有的人现在也没有了正当职业,靠找临工赚点外快,或者是村里的红白二事帮衬拿点酬劳。就像鲁讯笔下的闰土一样,轮回着父辈一样的日子。那次聚会后留给我许多的思考,一个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机遇和认知,是很难跳出原有的阶层的,也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个体生命的过程就是在复制他父辈的格局,如驴拉磨,原地打转,这也许就是绝大多数人的命运吧!</p><p class="ql-block"> 西坞老屋,是我们家的根,是我们生命的源头与出发地,无论身在何处,回望故乡,怀念故土,感恩养育过你的山山水水,套用当下时髦的一句话就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我们这一代是不会回去了,再下一代人是更加不可能回去的,就像一棵大树伸枝展叶,开花结果,下一代种子奔向了远方,拓展着、沿伸着生命的广度、高度和厚度。我记得曾经在刚来宁波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做过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境中,我一个人在西坞居敬桥脚下钓鱼,一开始钓上来几条小鲫鱼,后来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鲸鱼,眼前出现二片巨大的黑压压的鲸鱼尾巴跃出水面,把整条河流都挡住了,然后这条大鲸向着东北(宁波)上游东海方向游去。这是个有预兆的好梦,与我后来的人生轨迹何其相似,从职业生涯来说,我从一个最基层的乡镇税务专管员,一路向前,走上市局机关岗位,工作期间多次带队赴美国华盛顿世行总部谈判宁波世行项目,为宁波经济社会建设出谋划策,奉献绵薄之力;还多次出国出境参加培训考察,学习取经,周游世界各地。所以至今仍觉得有些梦是有不可思议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生命总有尽头,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但活着的过程不尽相同。人生真的过得很快,我也已经步入了耳顺之年,想想人生是像飞鸿一样,“雪泥鸿爪”,这里停停,那里歇歇,在雪地里踏过留下痕迹,雪花随时飘落,踪迹又被覆盖。我在西坞老屋的些许生活片段,是少年时代的剪影,许多的经历都是十分宝贵的,值得去珍惜和回忆!让我明白人生要注重过程,关注并欣赏人生路上的风景,多做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群的事情,心怀感念感恩,在将来回归尘土时无有愧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0二五年八月记于江上花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