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仙游第一站摘龙眼

姚春生

　　晨光熹微，我夫妇与同学赵万荣夫妇、王新培一行五人，于六时半自虹桥镇启程，一路南行。车轮碾过六小时光阴，晌午时分抵达莆田仙游。接待我们的是友人叶总——他事业有成后仍返大学执教，十年过去，年逾五十却依旧神采奕奕、谈吐隽永。午后下榻万佳国际酒店小憩。

　　三时许，我们抵达村落。那一刻，如赴千年之约。远山含黛，龙眼树林在秋风里翻涌如碧海，枝头垂落的果实，恰似岁月凝就的琥珀诗篇。

注：下面这张个人照，摄于2015年9月3日。

　　十年一瞬。再度立于龙眼树下，恍见当年五十四岁的自己穿梭枝叶之间。彼时尚不解诗词，却乌发浓密、未见苍颜，宛若四旬之人；

而今纵是抬手摘云皆可入诗，却已霜雪覆额，平路行车亦曾跌跤。然目之所及，仍是最动人的丰收画卷：龙眼如玛瑙累累满枝，指甲轻掐，“啵”的一声脆响，莹润果肉裹蜜迸裂，甘甜顷刻漫溢舌尖——那是穿越时光之味，是自然与人文共谱的甜蜜启示。

　　穿行林中，但见龙眼满山，硕果压枝，却鲜见采果之人。问之叶总，方知今年乃龙眼大年，产量丰硕而市价不过数元一斤。雇人采摘工费反高于售价，农人唯有任其悬挂枝头，自成风景。一念及此，不由怅然：天地以时育果，人则以利衡值。丰饶未必见珍，熟甜未必逢时，岂非世间常道？

　　仙游之地，自古承续千年灵韵。自西汉九仙跨鲤传说，至唐代更名立县；从“科甲冠八闽”的文脉赓续，至红木雕琢的匠魂流转。而龙眼，恰是这土地最甜美的注脚：“油潭本”流转秋阳金晖，“立冬本”倔强待霜凝练糖心，“乌龙岭”经炭火蜕变为琥珀，“白核龙眼”冰肌蕴清甜，我们所摘的是“松风本”则在岁月里淬出愈久愈脆之甘美。每一颗果实，皆为大地写就的哲理：最甜的琼浆，总需最久的酝酿；最深的美味，往往结于无人涉足的深林之中。

　　中医谓其“心脾之宝”，又何尝不是人生之喻？葡萄糖如往事凝蜜，维生素似智慧生光，铁元素若风骨铮铮。它们荡漾于新生命的安神茶里，沉淀于老者的滋补汤中，跳跃在孩童的笑语之间——恰似我们穿越沧桑，终将风霜雨雪酿成诗行。万物价值，岂独以市价而论？甜在口舌之外，亦有甜在岁月之里、真心之间。

号称“产诗机”的我，怎会无诗相和？

摘龙眼

仙游采撷沐秋阳，满岭灯红映翠裳。

轻破晶瓤琼液溅，初尝冰魄蜜津香。

经霜方识甜长久，淬火才知味更芳。

莫叹枝垂无客问，沧桑嚼尽自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