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曾经有那个一个同村的姨夫,在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去我家串门。姨夫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傲气 ,操着一口公鸭嗓却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比如赶大车遇鬼、拦截受惊了的马车等等。</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姨夫性格直爽,大嗓门、热心肠,喜打抱不平,村里有啥事情也总喜欢找他去给调解,记忆里好像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 姨夫哪儿都好,就是话太多,还爱落泪,屁股也太沉,有时候坐到半夜都不走,害得我作业有时候都没法完成,其实偶尔我也讨厌他。</p><p class="ql-block"> 姨夫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比我大很多。于是我经常喊着大姐、二姐、三姐和来喜哥,走动得格外亲切。</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随着岁月的流逝,三个姐姐都嫁到了外村,来喜哥也娶妻了,有了一儿一女。而我也渐渐长大了,背起行李去了远方……</p><p class="ql-block"> 春来秋往,时光从指尖滑过,而我依旧飘在远方。忽然有一天电话里妈妈告诉我说来喜哥患病离世了。一年后,为了生存,嫂子带着一双儿子,嫁了出去。让人惊诧的条件是她所嫁的人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来喜哥的儿子。您没听错,妈妈为儿子换了个亲。</p><p class="ql-block"> 嫂子嫁人了,三个姐姐轮流照顾着姨夫的生活起居,渐渐地姨夫也糊涂了,经常无事生非,并用各种肮脏的话辱骂着自己的女儿们。大姐有时候被骂急眼了,偶尔也会回嘴骂回去。</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过年回家,我去邻村看县晋剧团的演出,居然在戏园子里遇到了姨夫,一个已经佝偻了身子的小老头,眼神浑浊,行动迟钝,一说话嘴角就啦啦着哈喇子。颤抖的手里拄着一支已经包浆了的破木棍,看着让人着实鼻子发酸。我上前去招呼,他居然还是认出了我 ,开心地抓着我的手问东问西,用的还是我小时候的那个昵称……</p><p class="ql-block"> 后来妈妈又来电话了,说是姨夫在我三姐家去世了,爸妈都去参加了葬礼。</p><p class="ql-block"> 爸妈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依然还在种着十几亩地,虽说身体还很不错,但是毕竟年龄还是大了,干活时耐力跟不上。</p><p class="ql-block"> 今年回家帮爸妈干农活,晚上在院子里吃饭时忽然就聊到了那个姨夫身上。这么多年了,天天姨夫姨夫地叫着,记忆里从来就没见过这个姨。</p><p class="ql-block"> 我问妈,那个姨呢?</p><p class="ql-block"> 妈妈扒拉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点燃了一支蚊香,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下面,一缕青烟袅袅地升了起来,消失在了充满故事的夜色里。小狸猫被呛得喵了一声,撅着尾巴爬上了院子里的大杏树上。</p><p class="ql-block"> 妈妈拿起了一把蒲扇,轻轻地晃了晃,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忧伤。</p><p class="ql-block"> 不是故事的故事把院子铺满,妈妈扒拉了一下,于是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话匣子。</p><p class="ql-block"> 姨姨和妈妈是同村,更是同宗,且是未出五服的姐妹,姨姨比妈妈大了太多。妈妈嫁到爸爸家时,那个姨姨就已经去世了。妈妈听同村的老乡讲了关于姨姨在世时的一些事情。</p><p class="ql-block"> 姨夫家兄弟五人,姨夫排二。姨姨嫁到他家时只有十七岁。公公婆婆对新嫁入他们家的姨是各种刁难、虐待,还经常挑唆姨夫谩骂殴打姨姨。那个年月的公公婆婆为了给新媳妇立威要规矩,多数对新媳妇都不友善。而姨姨或许是最倒霉的那个。</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十几年,姨姨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妈了,除了伺候公婆还得含辛茹苦拉扯着四个孩子。尽管如此,被虐待依然和家常便饭一样随意。</p><p class="ql-block"> 终于有一天傍晚时分,姨姨思来想去实在是感觉生无可恋,再也无法忍受了,她流着眼泪颤抖着双手拿起了柜子缝隙里的一瓶煤油喝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婆婆叉着腰,站在屋里咒骂着,呼号着,眼珠子瞪的滚圆,两个嘴叉子白沫横飞。公公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p><p class="ql-block"> 姨夫和他大哥听从了父母的方法,把姨姨按在炕沿上,从旱厕里舀了粪汤子硬生生给姨灌了下去用来催吐……</p><p class="ql-block"> 人是救过来了,但是姨姨却因此大病一场,并患上了严重的肝病,没过两年就离世了。</p><p class="ql-block"> 妈妈嫁过来的时候,我的三个哥哥姐姐已经很大了,每年的大年初一他们都会过来给爸妈拜年,当然了我和弟弟也会去姨夫家回礼。</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姨夫每次说起关于姨姨的事情都会追悔落泪,那一声声长叹恰似被霜降打过的秋风,寒冷入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