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窝里的梦

信望爱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在她四十八周岁时猝然离世,抛下了她六个心爱的儿女,还有深爱着她的丈夫,而那年我刚满五周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的突然离世使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因为父亲不敢留我一人在家,怕不安全。起初的时候父亲将我带到工厂,因我喜欢看砂轮磨出来的钢花和电焊所发出来的弧光,父亲就无法再带我到工厂里去了。我被“放逐”到小街上,父亲在全家人仅有的每天一块钱生活费中为我拨出了十分之一,就是每天给我一角钱作我的零用钱,我成为了家中最奢侈的人。起初的时候我还常在百货商店里打发时间,但不久我便发现商店是不能久呆的,因为里面的好吃的实在太多,刚进去没几分钟一整天的零用钱就会被清空。后来,我将自己一天的零食定规为葵花籽,因那时的熟葵花一角钱能买上两大杯,即好吃又能拉长时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夏日里浪迹在大街上最怕遇到下雨天,因那时的家中既没有雨披更没有什么折叠伞,唯一的一把破油纸伞破出的大洞能探出我的头。我将家门前的大杨树定为了我的驿站所,作为了我休息、乘凉及小憩之地。刚开始时我坐在大树下慢慢地扒着葵花籽仁,将扒出的瓜子仁放在平铺在地上的帽袋上,而后再一粒一粒的捡着吃,为的是能拉长瓜子的消费时间。我望着帽袋上已经堆成了小堆的瓜子仁,不知啥时候自己就睡着了。等我睁眼醒来时竟发现帽袋里的瓜子仁一粒都没有了,我急忙左右翻找,以为是被风刮散了。突然,我发现就在我身旁不远处正有一队硕大的蚂蚁抬着我的零食齐步向前。没办法,我只能自认倒霉,便再也不敢在大树下玩这样的游戏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我正息身在大杨树下,突然天上下起了大雨,起初茂密的树叶还能为我遮雨,但雨下久了后便开始有雨水从树叶的缝隙中向我身上滴,凉风吹着我淋湿的短衣,令我娇小的身躯开始发抖。也许是因清凉给我带来了灵感,我猛然想起家中后院的仓棚门能从外面打开,想罢,我顶雨疾奔,翻进小院墙后,顺利地拨开了仓房门,我终于得以躲进了能避风雨的仓棚。这里是家中存放燃煤的地方,没有地方坐,我呆站了一会后,眼睛突然在房角的一个硕大柳条筐上停了下来,我知道那是家中大芦花下蛋的地方。我脑洞大开,打开柳条筐盖,赶出芦花鸡,我骗腿进入了柳条筐内,委身坐在了鸡筐中。鸡筐下面铺有松软的茅草,筐的周围衬着蒲包,我惬意极了,为自己今天的聪明暗暗地骄傲。外面的风雨仍在继续,松软温暖的鸡窝内,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睡梦中梦见爸爸推门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透着油的纸口袋,正笑对着我说:“饿了吧?这是给你买的你最爱吃的芝麻烧饼,快趁热吃吧,”我高兴极了,芝麻烧饼的表皮沾满了芝麻,咬上一口又香又酥,我急不可耐的大张了口,正准备咬下去的时候,只感到鼻腔发痒,一个喷嚏打出,将我人从梦中喷醒。原来是一根小小的鸡毛堵住了我的鼻孔,我暗恨鸡毛坏了我的好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跨出鸡笼,回到了前院,屋门已经打开,老姐放学了。老姐告诉我炉子里有爸爸给烤好的大饼子,我急忙从余温的炉膛中拿出了金黄的玉米饼,大口地咬了下去。说来也怪,当我咀嚼着父亲为我烤好的玉米饼时,舌下突然涌起了芝麻烧饼的滋味,我急忙闭上了双眼,要续上鸡窝里未完的好梦:爸爸回来了—透油的纸袋—沾满了芝麻的烧饼…</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