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聚宝盆】铁锤

美篇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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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经过不同时期的少年时代，尽管许多时候特平凡，可仔细想想，也有过许多有趣的故事，也让我们收获了经验或教训、屈辱或荣光，而这些都陪伴了我们成长。我的童年，我的人生聚宝盆——题记』

“叮当……叮当……叮叮当……”这是从我刚记事那会儿弹动我耳鼓膜最多的声音，是我父亲他们打铁的锤击声。

最初我父亲的铁匠炉是安置在我家西院墙旁边的，后来由于下雨等原因，就换了个地方，倒在靠近二门洞的小南房里面了。

那会儿，每当早晨日上三竿，爷就把小南房里的炉火点着了，然后开始“呼沓呼沓……”地拉风箱，往往在这个时候，给我父亲打锤的三番爷㊔也就来了。

等到炉子里的铁烧红了，父亲左手掌起来铁钳，从烈火熊熊的炉子里夹起来铁件放到铁砧上面，右手拿着小锤在铁砧旁边的“靠①”上轻轻地“当当”这么一敲，三番爷就操起来大锤稳准地“叮”一下打到铁件上，跟着父亲的小锤也重重地“当”一下砸上去了，然后便“叮当叮当……”周而复始地打将起来！

生性乐呵的三番爷把这种火花里两杆锤子奏出来的“打击乐”戏称为“油、饼，叮、当，油、饼，叮、当……”

让他这样一说，旁边看打铁的召小㊔大爷他们便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香了油饼了哇！”

行业里把我父亲打铁前用小锤“当当当”轻敲的这个动作称作“叫锤”，意思是“来来来……”

“叫锤”既可以在打铁前召唤掌握大锤的人开始动手打铁，也可以在打铁的过程中提醒掌握大锤的人需要侧重打击的地方，包括需要加快节奏或者是加重锤力，这些掌握大锤的人必须按照掌握“手锤”人的提示来做，应该做到心领神会才行。大锤跟着小锤既要指哪打哪，也要轻重适宜。

父亲拿着的这把小锤子，锤头的一边是方形的，一边是一字形的，方形的那一面主要用来打击，一字形那边则是用来把铁条铁棍打弯曲或者是配合大锤把铁件通过打击产生延展。

这个小锤子有一个它自己的名字叫“手锤”，它是打铁老师傅的专用工具，也是整个打铁工作的灵魂。

与“手锤”协同作战的那个大锤子行业里叫“开锤”，它的外形就是一个加大号的“手锤”，也是一边是方形，一边是一字形的，它是打铁的中坚力量，“手锤”的指挥作用为大，打击作用次之。

打铁所用的锤子除了“手锤”“开锤”还有专门打击平面铁件的“端锤”和打制勺子类的“勺锤”等。

到了打制铡草刀或者其他大铁件的时候，一杆大锤就效率低了，就得再加一个打“二锤”的人。我记得后来队里派来了玉柱㊔叔叔，玉柱叔叔年轻就打大锤，相比年纪大的三番爷就打了“二锤”并且捎带加上拉风箱，而把以前拉风箱的我爷爷替下来做了我的“专职保姆”，那会儿我四五岁。

当我父亲的“手锤”“当当当”一张罗“叫锤”，玉柱叔叔就抡锤来开打，三番爷的“二锤”也跟着加入。这个“二锤”还有一个名字，叫“刨锤”，这是因为这杆锤的顶部的一字形朝下打的时候，就像拿着一杆大锄在做刨的动作。

大小三杆锤的那种打起来的声音就更激烈了，“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俗话说得好:没做的寻做的，铁匠炉上寻窟子②。可那会儿我们旁边的邻居们却偏偏不怕烟熏火燎地想看我父亲他们打铁。

打着打着三番爷就说玩笑话了:“叮叮当，烙油饼，叮叮当，烙油饼……”这就又把看打铁的人们逗乐了。

前院的挨厚㊔大爷笑着和我父亲说:“你听听，你三番叔想吃烙油饼了，哈哈哈！”

我父亲也笑着爽快地答应:“行行行，那就咱们吃一顿烙油饼！”

真的，在那会儿少油没面的年头，父亲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真的吃了一顿烙油饼。

随着农业社的壮大，我家的小南房已经不适应了，队里就让我父亲把铁匠炉搬到庙院里了。

这会儿农村事业大发展，生产队安排的都是大营生，例如打制铡草刀，整修大车和犁耧耙磨等等这些营生没有小的，而且还赶上春耕备耕时间更紧。况且有些大件需要大小四杆锤来打，父亲为了加快进度便把我姥爷请来了。

我姥爷“掌钳”，我父亲和我玉柱叔叔、三番爷四杆锤打铁。

火花四溅，锤声铿锵！

挥汗如雨，激情奔放！

这一把“手锤”、两个“开锤”、加上一把“刨锤”，这四锤的打击声音“叮叮当当、叮叮当当……那更是一种激烈而特别的韵律！

三番爷呢更是这样形容这种“四锤打击乐”:“叮叮当当，吃烙油饼，叮叮当当，吃烙油饼……”

一边看打铁的大队部林拴大爷㊔他们都乐了，林拴大爷笑着说:“哈哈哈三番哥，人家都是春秋四季，我看你就是饿狗一记，就记住吃了！咋的？你又香了烙油饼了哇……”然后众人“哗”一下又都笑了……

（下文:铁钳）

【注】:

㊔此标注皆是人名。

①靠，此地话，铁砧两边的铁耳。

②窟子，此地话，窟窿眼。

【2025年8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