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禅心·情尘卷

路过

图片：网络文字：路过音乐：网络 序…… 青萍未觉雨先至，菱花已碎影中看。半窗絮语温凉酒，一隙流光冷旧簪。缘生灭，念浮沉，空庭絮雪落无痕。禅灯照破三千相，始信人间无驻云。 一、业风初动：梅雨沾襟 江南梅熟时节的雨，绵密如针脚，将天地缝成青灰色的绸。她立在染翠亭檐下，鸦青裙裾被风掀起涟漪，水珠顺着亭角坠下，在青石凹凼里溅起细碎银光。“这雨困人。”低哑声线自身后漫来，檀香混着雨腥缠绕而上。他执伞的手骨节分明，伞面微倾遮住她半湿的肩，袖口滑出半卷泛黄经卷，纸页边缘染着沉香熏痕。她回身，恰见他喉结滚动如困兽：“前朝抄的《楞伽》残卷，倒成了避雨物。”“情藤缚古木，心舟陷淤滩。”她指尖抚过石案上洇开的墨迹，晨起所抄半偈被雨水晕成青蝶。他忽然俯身，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廓：“这字迹，像要飞出纸去。”瓷盏中碧螺春舒展如舟，雾气升腾间，他袖间沉香缠上她褪色的菩提串，十八粒乌木珠沾了水汽，沉甸甸压进她腕骨凹槽。此刻方知惊鸿一瞥原是阿赖耶识旧业的萌蘖，所谓心动，不过是八识田中妄念的投影。 二、触受织网：醉写空花 夜航船头琉璃盏盛满琥珀光，河灯顺流漂成星带。他蘸酒在她掌心写“受”字，酒液沿生命线滑入袖中，酥痒如春蚕啮桑。“诸相本虚，何必添此妄痕？”她欲抽手，菩提珠链铮然断落，乌木珠滚过甲板如逃禅的僧。他咬住紫竹笔杆低笑：“空花虽幻，何妨醉赏？”忽以齿尖轻啮她尾指关节，“譬如这痛，是虚是实？”纱帐内烛火摇曳，帐顶苏绣并蒂莲在光影里扭作交颈蛇。汗珠顺他脊背沟壑滚落，烫得她心口绽开红梅。情炽时她仰颈咬住他肩胛，咸腥漫过舌尖，恍惚见两人化作双身佛像——金身那尊缠绵吻颈，泥胎那尊持刃剜心。原来肌肤战栗是色蕴与受蕴的共谋，贪嗔痴三毒正借乐受假相，诱人将刹那欢愉错认永恒。 三、镜刃剖心：灰烬无主 霜降晨，胭脂笺静静卧在歙砚边：“愿作君衣上露，夜夜凝光”。他研墨的手骤然顿住，松烟墨在澄心堂纸上泅出黑洞。“戏词罢了。”火舌卷过纸笺，灰蝶扑上她鞋尖银丝木槿纹。银簪挑亮羊角灯，青蓝火舌爆出星子：“露本无主，何须独沾？”簪尖忽刺向他喉间，却在肌肤毫厘处停驻，“就像这刃，未必见血才痛。”后来渡口放生池畔，龟甲入水闷响惊散锦鲤。新宠髻上金雀钗振翅欲飞，尾羽扫过他颈侧红痕——恰是当年她遗落在他枕畔那支。涟漪揉碎桥上交缠倒影时，她腕间放生绳突然绷断。原来嗔火冰刃皆因错认五蕴为“我”，镜花水月本虚，痴人偏为虚影泣血。 四、尘锁自解：珠沉性海 佛诞日香雾如纱，杏黄平安符烙着“永偕”灰印，躺在功德箱阴影里。她俯身欲拾，小沙弥扫帚掠过青砖：“施主，借过。”枯叶卷着符纸飞旋，像褪色的蝶。她忽觉腕间微颤——褪色菩提绳悄然崩断，二十七粒珠滚入砖缝。夜抄经文至“情波息处性海澄”，墨中去年埋的梅花雪泛起凉意。“这墨有暗香。”他声音忽响在经堂石阶。新妇孕腹如抱满月，赤绳在皓腕缠了三匝，绳结处缀着双鱼白玉佩，恰是当年她典当嫁妆赎回的旧物。她以琉璃佛珠拨散香篆青烟：“雪泥鸿爪，留迹即迷。”新妇腕间玉佩随步履轻晃，折射的光斑在经幢上跳动如金鲤。此刻彻悟遗忘是心田自净，当执念种子不再被遍计所执浇灌，便如沙上咒痕，潮来即灭。 五、离戏观河：茶影证空 剃度那日，山风卷着桃瓣扑进大雄宝殿。他立在鎏金佛像后，指间捻着褪色菩提珠：“二十七粒，短了一颗。”“在青砖第七缝。”她垂目接过袈裟，指尖划过他掌心薄茧——那道疤是当年夜航船碎瓷所留。竹帘外骤雨敲打放生池，新妇腕间赤绳被雨浸成暗红。茶案上白瓷盏忽起微澜，茶梗竖立如剑。“茶魂立，故人归。”他喉结滚动割裂光影。穿堂风过，茶梗倒伏成碎光。她将菩提珠按进檀香灰：“雪化了，还要问春水归处么？”琉璃珠折射出他眼角细纹，恍见当年梅雨里执伞的青年，在茶烟中淡成水墨残影。原来情缘似梦中叙事、水底描痕，爱憎皆是颠倒戏论。往事无痕非关记忆褪色，只因照见诸法性空假有——如观掌中纹，看似沟壑纵横，实则从未刻入血肉。 跋…… 絮雪埋簪，苔纹蚀钿，冰绡裂作星千点。春蚕自缚廿年丝，回眸已化残茧。镜底潮平，心舟靠岸，空花谢在观河畔。从今不记落梅妆，月轮碾过胭脂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