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笛悠悠（十八）6月24日：西安—运城 【阿宁原创】

风信子

神秘的关中平原

今日过境：西安—渭南—华阴—潼关—风陵渡—永济—运城

西安兵马俑、碑林、大雁塔、回民街、华清池以往都去过，这回因所住酒店挨近西安博物院，于是就近入学。

该院展示文物范围以西安地区为主，藏品虽不及陕西省博，但对于我们这种有啥吃啥，不带研究对象的游客来说，也绝对够丰富了。其中最具特色的一馆是“古都西安”系列展品，形象生动地展现了西安这个“十三朝古都”的发展历程。

我还是根据备课提示，介绍几件本馆的镇馆之宝算了！

1、唐三彩腾空马：它是中国现存唐三彩中，唯一四蹄腾空造型的马。从骑手的胡人装束，可反映丝绸之路的繁荣，以及唐朝文化的包容并蓄。

2、唐金背瑞兽葡萄镜：明显带有西域文化风格，葡萄纹与瑞兽相结合，是中西合璧的艺术杰作，也反映了唐代制镜工艺的高超水平

3、秦勾连云纹玉杯：以和田玉制成，杯身浮雕勾连云纹，线条流畅自然，底座阴刻凤纹，造型精美。须知这是秦代制作，工艺已经非常精湛，让人联想起洛阳博物馆那只白玉杯，造型非常相似。

4、鎏金铜铺首：这是唐代宫殿大门上把手，看上去豪华气派，充分体现所谓“大唐气象”，据说工艺还比较复杂。

中国素有“黄河文明”之称，但通观黄河，其华彩乐段当在“几”字形大湾及其附近一带。再仔细看，其生生不息的发动机似乎又藏在“几”字底座的渭河平原。这个片区又称关中平原或八百里秦川。广阔的肥原沃土，6000多年前就孕育了半坡氏族文化，创800年基业的周朝在这里勃兴，两千年的范本——秦朝从这里崛起，有6个城市曾经在此建都（西安、咸阳、宝鸡、栎阳、武功、兴平），其中西安从西周至唐，就有13个朝代在这里建都。它们是：1西周、2秦、3西汉、4新朝（王莽）、5东汉（一段）、6西晋、7前赵、8前秦、9后秦、10西魏、11北周、12隋、13唐——其建都时间跨度超过千年，而被誉为“十三朝古都”。如此持续繁荣昌盛，在历史上绝无仅有，绝非偶然。

这个“八百里秦川”的南面是秦岭，北面是黄土高原，西起宝鸡，东至潼关，因处于函谷关和大散关之间，故称关中。它是一块由渭水、泾水、洛水集体冲积而又集体濡养的平原，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气候温暖，自古施行灌溉农业，盛产小麦、棉花。去年我在《文化酷旅·游河南》的系列游记里就解释过甲骨文的“秦”字，它的上面是两只手握着一根舂米的杵，下面是两个“禾”字，具体说就是谷子（小米）。秦国之所以一统天下，靠的就是这个粮仓，而后世诸多王朝争相在此建都，也是看重了这块压舱石。

这还只是成就帝王业的条件之一，中国鱼米之乡多，但不是都可以立国建都，关键还要保得住。而关中平原却是“山河险固”，易守难攻。南面秦岭之路“难于上青天”；东面潼关、函谷关加黄河，那真是金城汤池；西、北两边有黄河与渭北山系天然工事，对付点西戎、北狄那些少数民族的骚扰绰绰有余。所以秦人吃饱了撑的就一心一意对东方诸国搞摩擦，一旦打输了就退回来休养生息，天下诸侯拿他没办法。“天时、地利、人和”占了三分之一，古代没有飞机，地利就是第一硬件，关中平原犹如军粮充足的一辆虎式坦克。

走出西安博物院，是小雁塔公园，好像博物院就属于公园的一部分，顺便也就转了一圈。据说印度佛教中的“雁”被视为信众的化身、佛的信使、舍身救人的象征。大雁塔是唐代长安三大译经场之一，保存着玄奘从印度带回的经书佛像，。而眼前这个小雁塔与大雁塔一样，也是唐代长安三大译经场之一，但这里保存的是唐代另一高僧义净带回的佛教经、像。游客不多，“大雄宝殿”几个字没有落款，但一眼就看得出是舒同的题字，屋脊背后小雁塔冒出个尖，转到后面可以看见塔的大半身。大殿前门两副对联云：

千年古刹 自女皇开基 走过风雨夏春秋；

百代皇寺 从盛唐立业 跨越唐宋元明清。

我先从平仄上论，整个对联只有“年、代”、“基、业”这两处对上了，其余全面沦陷。最不能容忍的错误是上联末尾竟然用了一个平声字。绝对不是古人作品，略显机巧的是，他用“风雨”去对“唐宋”，貌似不伦不类，但我往好处想，估计“风雨”是“风禹”的谐音。“风”是伏羲、女娲的姓，“禹”就不解释了。所以“风雨夏”对“唐宋元”还是可以的。另一联为：

义净宏愿 仰玄奘大德 西渡天竺求经典；

孤帆劈浪 慕那烂鹫领 二十五载传文明。

上联意思清楚明白，不过“义净”是本寺高僧的名字，对“孤帆”不行。下联“那烂”，指古印度佛学最高学府“那烂陀寺”。“鹫领”即“鹫嶺”，就是灵鹫峰，佛教圣山。王羲之《兰亭集序》里就写的“崇山峻领”，不算错字。

但其平仄完全一塌糊涂，上面拉红的字皆不能对。还有，“义净宏愿”怎么能对“孤帆劈浪”？“西渡天竺”怎么能对“二十五载”？即使是初学者也不至犯这么低级的的错误。连名词对名词、数词对数词、主谓对主谓都不知道吗？我呆若木鸡。

堂堂西安城、赫赫小雁塔、巍巍大雄殿、煌煌头道门，还与博物院毗连，居然能犯如此大容量、常识性错误，真把我这老山林来的乡巴佬吓了个半死！

从湟源县一路走来，见多了声威烜赫、光鲜亮丽处滥竽充数对联，如鲁迅言：“增长了自己的坏脾气，那就是一天天瞧不起人。”

其余何足观、何足道哉！败兴之至，走也！

经过渭南，路边又高耸一座仿古高楼“文昌阁”，楼前一块大石，上书：“秦东第一楼”。自从进入甘肃，从敦煌开始，这种高楼几乎各县都有。前天曾发一张郿县博物馆的照片，比这个还要雄伟壮丽。不知这里是否装有真材实料，但愿不是装点门面而已。须知渭南也是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秦朝出过文字改革家程邈，他是把小篆改成隶书的集大成者。唐朝出过白居易，宋朝出过名宰相寇准，清朝出过王鼎……，文化底蕴极其深厚。

两次路过华阴，远距离拍一张西岳华山，廉颇老矣，只能遥望了。

车慢慢驶过一小镇，路边一尊石像，下面镌刻两字：“杨震”。哦！原来是著名的“关西孔子”、“四知先生”啊！他就住这里啊？他的故事是：被他推举当了县长的王密，晚上来送金子，并保证“夜静无人知道”。他说： “天知，神知，我知，子知。怎么说无人知道呢？”坚决拒绝。这就是“四知先生”的来历。

车轮滚滚，来到潼关。潼关大名，无人不晓。在古代，黄河上不能架桥只能舟渡，而能渡船的地方又非常有限，渡口就成了战略要地。潼关是中原与西秦的唯一孔道，一边倚山，一边临河，卡死水陆两路，自然就是军家必争之地。为了抢黄河渡口，无法统计这“山河表里潼关路”打过多少仗，死过多少人。

进入潼关城，广场上有陕西省书协主席雷珍民题写的巨幅石刻“潼关古城”，听说他上月刚刚去世，可惜。一条街全卖肉夹馍，尽管“潼关肉夹馍”分号遍布全国乃至世界，但只有这里才正宗，真资格香、酥、脆，咬一口，渣掉一地。我们在车上吃，转一圈回来又买，狠狠过了把瘾。潼关只能在潼关看，肉夹馍只能在潼关吃，就像剑门关豆腐。

旁边的黄河古渡口必须去看一眼，也打造得十分漂亮，更漂亮的是不封锁、不收钱，军事要塞随便欣赏，没有“偷窥”一说。

关雄伟，河浩瀚，馍好吃，不圈起来收费，给潼关人点个大赞！这篇太长了，但急于分享的美景实在多，只好长话短说，来一串图片说明。

过了黄河大桥就是“风陵渡”，属山西省了，正处于陕、晋、豫交界，所谓“鸡鸣三省”之地，与潼关隔河相望。为什么叫“风陵渡”？乃因女娲陵在此也。女娲姓风，其陵在渡口，故有此称，是我神往了几十年的地方。

傍晚路经五老峰，站大门口眺望河东丰腴之地。五老峰外形长得像华山，挺拔险峻。相传远古时，五位仙人在此隐居，目睹黄河水患频发，于是将《河图》、《洛书》授予大禹，指导其治水。五位老仙化为五座山峰，永镇中条山。

站在五老峰看广袤无际的河东平原

今晚的投宿地是运城，古称河东，因专门运盐而得名。若把这次出游比作一条龙，运城是龙口中的宝珠。值得各位看官期待。

连发19篇（包括《引子》），可能造成大家审美疲劳，我也正好有事要外出两天耽搁，敬请期待，不要走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