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情深】 龙眼，缀入时光里的甜

黃牛

　　故乡漳州的夏天，总带着一股甜甜的香味——那是龙眼熟了。田埂边、院子旁边，老龙眼树长得枝繁叶茂，像撑开一把把绿伞，树枝上挂着一串串青黄的龙眼，就好像谁把星星揉碎了，再用绿线串起来挂在树上似的。这果子，是我打心底里喜欢的，连做梦，都常常梦到剥开它时那清清爽爽的甜味。

　　小时候，龙眼就是藏在枝叶间的“宝贝”。那时候嘴馋，性子又急，明明知道没熟的青果子吃着发涩，可还是总爱扒着树干往树上看。放学后、饭前饭后，只要有空，就约着小伙伴蹲在树下等——等哪颗熟透了的果子，被风轻轻一吹就掉下来。最开心的是果子成熟了大人摘果子的时候，树下聚集了一大群孩子，仰着头张望着他们摘果子，巴不得他们不小心让果子掉下。要是真有果子“咚”地一声掉在地上，那可热闹了，一群孩子都扑过去，膝盖蹭到泥土，手肘撞到树干，头撞到头，就算额头磕出红印子，谁先捡到，谁就攥着果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高兴劲儿，比得了奖状还得意！

　　台风天的时候就更惦记龙眼了。风刚刮起来，雨点还没掉下来呢，我就拉着堂哥堂姐往村口的龙眼树跑，盼着大风能摇下来几串熟果子。

最疯的一次，是偷偷溜到邻居黄大爷的果园里。他家园子里的“石硖”龙眼最甜，果肉厚得像裹了层蜜。我们踮着脚尖，扒着矮一点的树枝往怀里塞果子，正摘得高兴呢，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我和堂姐慌得躲到树后面，堂哥慌里慌张地往下爬，“咚”一声摔在草地上。黄大爷拎着锄头过来，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却蹲下身把堂哥拉起来，用粗糙的手掌擦掉他裤腿上的泥，说:“还好，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又转身从树上摘了两大串最沉的，塞到我们怀里说：“馋了就跟我说呀，摔着可怎么好？”那串龙眼，我攥着跑回家，剥了一颗放嘴里，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流，至今那甜味儿还记忆犹生呢。可我舍不得多吃，全分给了弟弟妹妹——那时候的甜，是藏在分享里的。

　　现在再回故乡，田埂上的龙眼树更密了。夏天最热的时候，树枝被果子压得弯弯的，青黄的果子挂满枝头，就像没摘完的星星。集市上总堆着小山似的龙眼，十块钱就能买四斤，摊主看见有人路过，还会笑着递过来一把说：“尝尝，刚摘的。”可有时候也看见果农蹲在树下发愁——果子结得太密，雇人摘果子的工钱比卖果子的钱还多，干脆就任由果子挂在树上。有城里人来玩，想摘几串尝尝鲜，主人远远看见，也只是挥挥手说：“摘吧摘吧，甜着呢。”看着那些饱满的果子在枝头晃，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这甜了我一辈子的果子，背后是果农弯腰打理果树时流的汗，是丰收了却不好卖的愁。

　　但不管怎么说，剥开一颗龙眼的时候，那甜味还是没变。果肉白白的，咬一口汁水就喷出来，清甜里带着阳光的暖和，带着小时候在树下的笑声，也带着黄大爷递来果子时，手掌的温度。它是故乡的味道，是童年的甜味，是不管走多远，一想起就心里暖暖的喜欢。这小小的果子，早就把故乡的甜，都融进时光里了。

图:自拍

文:黄牛原创

美篇号:3585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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