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时隔经年的梦

律师的江湖

2025年的8月21日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到这一天，我来广东整整三十年了。

三十年，在我的生命里，是一段漫长而又深刻的岁月，有太多的怀念和遗憾，有太多的感慨和体验。三十年就像一场梦，有憧憬和热烈，有灿烂和喜悦，有晦暗和忧伤，更有梦醒时的沧桑和淡泊。

所以，我要好好地回忆这逝去的三十年，好好回味那一场时隔经年的梦境，在今天，在我年届半百、须发苍苍的当下。

（一）1992年的夏天

1992年的夏天，下了很多的雨。崇阳一中教学楼三楼左侧第一间教室里，一群脸色苍白、眼神迷茫的少年在这里挑灯夜读。这是崇阳一中最新组建的高三文科应届班，半年前，学校通知从这届学生高一时开始推行的高考改革不再进行，所有学生按原大文大理科目设置参加高考，至此，一场轰轰烈烈的高考改革偃旗息鼓，一届考生的命运陡然转折，而我，正是这激流骤退之下迷茫无措的一员。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人生始料未及的第一场重大改变和重大考验。

且不说从四科到六科，原已放下的数学和地理如何重新拾起；也不说班上的同学，有一半已就此放弃，教室里整天闹哄哄，乱糟糟，学习环境坏到极点；单就只说地理班来的新班主任，每天在课堂上唉声叹气，指天骂地，说社会多么不公平，说这个班最多能考上一个人。如此种种，让曾经雄心壮志的我在一夜之间如坠冰窖，几近绝望。

就那么一瞬间，美丽的梦想仿佛昙花一现，心仪的大学，变得遥不可及。

现实如此残酷。年轻的心，忧郁而又孤单。那一段时间，心中充满不平和不甘。常常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于教室和宿舍，一个人默默地消化听不懂的数学和地理，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窗外碧绿的梧桐发呆，一个人悄悄地在日记里写下让自己不要放弃的话语。

那是一段无比难熬的日子。到今天我仍然记得，那些没完没了下过的雨，那些雨后湿漉漉的泥泞和草地，还有周日时，同学录音机里播放的忧伤的歌曲——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地留下来……。那一幕幕，到今天，仍然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随时会浮现眼前，让我感慨，让我唏嘘。

（二）大学和文学

7月7日到9日，是那年高考的日子。

我在8月1日得知自己的高考成绩：总分449，第四批。

正如班主任所预料的，那一年，班上正取考上大学的，就一两个人，我是文科应届班的第一名，录取到咸宁师专中文系。

这其实是我的宿命。当我拿到咸宁师专的录取通知书，看到上面“咸宁师范专科学校”的鲜红印章时，我清楚地知道，所有这一切其实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这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我打消了复读的念头，决定勇敢地向前走。

因为内心的不甘，和对写作的喜好，我决心成为一名作家。十八岁那年，当我正式成为咸宁师专中文系的一名学生时，我开始做起了一个文学的梦。

为了这个梦想，我开始孜孜不倦地阅读各种中外名著，并且试着写小说，写散文，希望能写出一鸣惊人的作品。

为了这个梦想，我从武汉做记者的哥那里拿来几摞厚厚的稿纸，准备大干一场，甚至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做阿丁。

在给同学的信里，我无比坚定地说，希望阿丁早日成名。

然而，越是美丽的梦境，越容易破碎。仅仅一个学期以后，一股市场经济的大潮冲破了象牙塔的山门，一时间，教授经商，作家下海，空气里弥漫着金钱的味道，文学被人们毫不客气地扔到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我开始怀疑我的选择。这一个文学的梦想，到底有没有未来？我如此虔诚仰望和热烈向往的，到最后会不会只是一场虚空？

忧伤笼罩了我，生活又渐渐地陷入幽暗之中。

同学一如既往地在信里鼓励我：别忘了你的文学梦，她是多彩的，你可要不停地编织。

而我，却在日渐深重的疑虑和担忧中，看到了我的脆弱和平庸。

（三）南方，南方

我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转而寻找一些更加实在的东西。

在没有梦想的日子里，人生是灰暗的，没有一点点光亮和色彩。

直到读到一本本的深圳青年、黄金时代，一个个普通人在南方奋斗、崛起的故事激励了我，我突然发现，这世上仍然有着一样十分吸引我的东西，那就是创业。我要去南方，我要赤手空拳地去闯荡，自用其材，当老板。

就这样，在1995年的那个夏天，南方，成为了我的一个梦。

这是一个为了它我可以不顾一切的热烈的梦，热烈到可以用狂热形容。因为这个梦想，我放弃了以三年总成绩年级前三的实力直升本科的机会，选择了到广东博罗做一名中学教师。

在给同学的信中，我这样写道：我需要一次大的迁移，也就是大的漂流和深刻的考验，我需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得多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我的声音，所以那个世界需要我。

（四）初到广东

1995年8月19日，干完家里的农活，洗净脚上的泥土，穿上姐夫给我买的白色皮鞋，我告别了父亲和母亲，带上两套换洗衣服和几本英语书，向着南方出发了。

这必将是一次伟大的行程。我赤手空拳地去，终将满载而归。南方天空下，又一颗新星即将冉冉升起，因为，我出发了！

现实中，这第一次出发到广东，是先坐车到了崇阳县城，然后第二天上午坐班车到岳阳，再从岳阳坐火车到广州的。

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既兴奋，又忐忑。

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从前没有看到过和听到过的。

火车上，有个热心的老乡大哥请我吃了鸡腿，还喝了啤酒，这一番际遇，我一直记到了今天。

8月21日早晨，火车到了广州，我来到火车站前的公交站坐车去哥哥家，默默地对自己说，这就是南方，我到了南方，我到了广东了。

两天后，我从越秀南车站坐车到了博罗县城。办好报到手续，又坐中巴赶往公庄镇，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来到了三乡中学。

初到三乡中学，感觉蛮好的，校园很漂亮，学校的人也很热情。虽然周边比较荒凉，但对那时的我而言，这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下车一进校园，就碰到师专一起分来的潘亚辉、贾继红，很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然后是一番安顿，各种了解和询问，我的轰轰烈烈的登陆广东的重大行动，终于胜利完成了。

（五）495元和中信广场第63层

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我被分到高中部，教高一2班的语文。

初到广东，初次工作，初为人师，很多东西都懵懵懂懂，有点像歌里唱的，迷迷糊糊的童年。

第一次领工资时很激动，也很失落。工资单上495这个数字很刺眼，工资袋里是薄薄的几张，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学生作文里写的：几张渺小的钞票。

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和疗愈。

于是一个人登上学校后面的东山，极目远眺，企图看到山外的世界。然而，这地方山确实太多了，四面环山，山外有山，年轻的我知道，就算是我才高八斗，激情满怀，奈何此地过于闭塞，要创业，估计是只能舍弃编制，进一步向深圳、广州进军了。虽然，此地到广州、深圳，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终于到了国庆节，我坐车去广州哥家散心。却忽然得知母亲已在9月初去世了，因为刚到广东工作，家里选择了对我隐瞒这一重大消息。一瞬间，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眼泪汹涌而出，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在我的心口打转。我说不出话，眼前一再浮现出母亲的容颜，太多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不能平息。

我在悲痛中回到三乡中学，发誓一定要在这南方有所成，为了母亲，为了我不顾一切的南方之梦。

然而，现实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只能日复一日地面对一群孩子，凭着自己有限的人生经历，去教他们知识，教他们人生道理，顺便教会自己要忍耐和等待。

我在失望和煎熬中收起创业的雄心，决定先认真做好一名人民的好教师，等到暑假再出去找机会，找到好的有发展前景的工作就不回来了。

第一年暑假，去了惠州工商时报，做记者兼广告业务。报社的办公地在河南岸螺仔湖二路一号，当时旁边建银大厦正在建设，国商大厦还没有人人乐商场，横江一路还是一条臭水沟，花边岭广场远没有今天这么多的车流和人流。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住在惠州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那一个月，我把惠州城区走了个遍，感觉惠州这地方还是太小，可能承载不了我伟大的梦想，回公庄拉了两笔赞助后，我就回学校了。

第二年暑假，找的是太平洋保险公司，保险代理。神奇的是，宿舍就是上年惠州工商时报的宿舍，只是报社已经没有了。那一个月在保险公司，实际上啥也没做，到8月20多号又回学校了，等于休假了。

第三年暑假，找的惠州商报，编辑惠州工商名录，拉赞助。中途觉得没有意思，就去了广州，但出师不利，没有如想象的那么一举成功，最后还是拖着行李回了学校。

如此这般，我还是三乡中学的我，一切仿佛并没有改变。唯一的收获却是蹉跎了岁月，伤透了情怀。

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踌躇满志的我，看起来竟然要困在这东山脚下，真正过上世外桃源的生活了?

但是，在我的心灵深处，始终有着另一个意气风发的我，他在不远处召唤，叫我不要放弃，叫我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记得那一年，我和学生同写一篇题目为“十年后的我”的作文，我是这样写的：十年后的我，创办了一家名为意林广告的广告公司，在广州中信广场第63层办公，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了小y的电话，……。

（六）记者和广告人

其实我来广东之初，就想过我的创业思路是先找个报纸做记者，然后再转型开广告公司。

这个思路，是我立足于个人所学的中文专业和广州当时的广告业现状作出的慎重决定。90年代，是纸媒的黄金时代，尤其是广州，拥有广州日报、羊城晚报、南方日版、黄金时代、南风窗等众多报纸和杂志，是我切入媒体切入市场经济的最佳选择。

为此，我每个暑假找工作都基本上以媒体为目标，并希望在进入一个合适的媒体后彻底离开三乡中学，告别我深陷于博罗乡镇的困局。

2000年暑假，来广东已五年。我给了自己最后通牒，决心一定要在这一年冲出去，离开三乡中学这个伤心之地。

我在9月1日开学之时跟学校请了假，说是请假，其实就是一个招呼，混得好了，就不回来了。

接下来的半年，先是准备和同学合作卖机票，机票没卖成，就转而找广告公司上班。印象中，先是去了东风路珠宝大厦七楼的一家公司，公司的名字我已忘记了，做的好像是广东有线电视台设计与装修栏目的广告运营。后来又去过环市中路那边的一家公司，也是建材相关的电视栏目。最成功的是聘上了黄埔大道中员村二横路的广州知识经济有限公司，职务是服饰文化杂志的广告总监。虽为总监，业务上却是个菜鸟，拿不出什么出彩的举措，做不出什么惊人的业绩。所以，这个职务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以自己主动退出而告终。

这样几番折腾下来，几个月一晃而过，而口袋空空的我，忽然觉得累了。

我终于感觉到，这都市的繁华与喧嚣，似乎永远难以切入。那个自以为十分优秀的我，在众多的旁人看来，不过尔尔。当有一天来到一个名叫阶梯英语的公司应聘，看到那个20岁的小伙主管在27岁的我面前侃侃而谈、指点江山时，我终于明白我其实已迷途太久了。要想在广东创业，我还欠缺太多的东西，无论学历、知识、能力，无论专业、人脉、资本，我都几近于一无所有，而真正赤手空拳的闯荡，在此时此地的广东，早已不是难于上青天，而是根本不可能。

（七）去了一趟武大

2000年底，我再次回到了三乡中学。

这一次回来，只有一个目的，学习。

往事不可谏，来着犹可追。来粤五年，失去的太多了，错过的太多了。我要重启学习，提升学历，转换专业，为下一步真正的创业打好基础。

我给自己三年时间，考本、考研、考律。三年中，我要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一切以学习为中心，无须考虑工资的多少，无须顾及领导的冷眼，无须理会旁人的嘲笑。

2001年，我买来全套法学教材，开始自学法律，准备报考法律硕士。

与此同时，我报名参加中文本科自考，要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内，通过中文本科12门课程的考试，将学历尽快提升至本科。

2002年的暑假，我携女友回家，特地去了一趟武汉大学，亲身感受法学名校的氛围，为自己加油、打气。

我在武大门口凝望，遥想当年高考的不平和遗憾。

我在凌波门的栈桥上流连，看东湖的烟波，想经年的旧梦。

那个梦其实还在，只是太久没有想起而已。

现在，是时候拾起旧梦、重新出发了。

（八）转战东莞

2003年1月，自考本科12门课已基本通过，我在华南师大参加了当年的全国法律硕士联考。

3月份，成绩出来了，英语55，超过国家单科要求，总分314，就等着国家划线了。

那一年，28所法律硕士联考院校，有一半以上是自主招生，自主划线。

各校分数线陆续公布，中大310，山大310，武大310，清华313，川大305，我的分数超过了28所中的14所，但是，没有超过我报考的西南政法大学。因为，西南政法是国家统一划线的，而当年的国家线是317。虽然我报了川大作为第二志愿，但就法律硕士联考而言，这个志愿已没有意义。

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为自己流下了几行辛酸的泪水，这眼泪，既代表了对自己努力的安慰，也包含了对填报志愿的懊悔。

我知道，总有一些事，并不尽如人意，总有一些苦，是需要承受的，总有一些伤，需要自己疗愈。

结果已定，多想无益，哭一场，再出发。三十岁的我已开始懂得不再苛求、善待自己。

5月，我每周到东莞一次，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去电话问要不要招老师，然后去做题、试讲。

6月，签约东莞大岭山中学。

8月，在大岭山中学教了10天初三后，转到寮步中学教高三。

至此，我终于离开了三乡中学，离开了我挣扎、折腾了八年之久的博罗。

（九）顺势而为

和惠州相比，东莞当然要好太多，包括生活环境和工资待遇。

但这并不是我停止前进的理由，因为我知道，我的天地并不在学校和讲台。

所以，在认认真真的教学工作之余，我继续学习法律，全力以赴备战国家司法考试，以期完成我三考大业中的考律大业。

记得那时初到东莞，跨级教一个高三班和一个高一班，工作其实很忙的。但我依然挤出时间学习法律，因为有想法，有向往，有定力。那一段时间，我像学生一样早晚自习，按时作息，按部就班，背法条，刷真题。偶尔要坐班的时候，就用一份语文报包住一本法律书，在教室里看书、做题。

就这样悄悄地准备了两年，终于，在2005年中秋节那两天，我在东莞实验中学结束了我人生最重要的这场考试，并于2006年2月顺利取得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证书。

2006年9月，告别补了一个月课的2007届高三两个班学生，我彻底离开讲台进入律师行业，从此开启一段全新的职业生涯，把人生带进全新的境界和领域。

（十）房子、车子和孩子

从教师到律师，对我而言，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人生仿佛又回到大学毕业那时，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思考、学习和 领悟。

现在想来，我的转行之路还算是挺顺利的。在三十多岁的年龄，从一个相对封闭的职业转到一个全面开放、需要超强综合素质的职业，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太多的自我革命。感谢东莞法援处的友友们，在初为律师的关键时期，给予了我很多的锻炼机会。感谢我高中老同学的引荐，让我在实习律师阶段，就担任了一家大公司的法律顾问，而这家公司，在我此后的职业生涯中，给予了我强大的案源支持和专业信心，让我从一名与世无争的教师，成功过渡为一名有专业、有技术、有操守、有温度的律师，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感谢在心里，永远铭记。

2007年初，人生第一次买了一套房子。虽然是二手的，但是有恒产者有恒心，自此住进了东泰花园的熙熙攘攘之中，在心目中，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乡人，也少了客居异乡的嗟叹和抱怨。

2008年9月，拿了驾照，买了人生第一辆车。从此无须挤公交、坐摩的，家庭生活大大改善，职业形象大幅跃升。

2008年11月，人生第一次有了一个女儿，光荣升级当上老父亲，从此不管到哪都有了牵挂，随时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既辛苦也温暖。

以上这些，都是我人生重要的里程碑。

然而，在我揣着热烈的梦想来到广东之时，这一切都是我不曾想过的。在我那时的梦里，没有这些具体的东西。

这让我终于醒悟，一切没有行动纲领的梦想，都只能是空想，实现梦想，必须要有明确的目标、具体的思路，可行的路径、不懈的努力，真正的胜利者，从来都是长于策划、善于构想、敢于付出、精于细节的。

（十一）深卓和深圳

2013年，我四十岁，做律师已七年。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和沉淀，我已在企业法律顾问和劳资纠纷领域取得比较丰富的经验，有了一些心得。

有一天，以前在三乡中学教过的学生忽然跟我说：老师，到深圳开个律师所如何？

这一番建议让我来了兴趣。马上过去考察。一番研究之后，我决定创办一间律师所，取名为深卓。

学生说：深卓好，深沉，卓越，符合你的性格。

我说，也可以是深圳，卓越，或者深孚众望，卓立鹏城，总之，就是很优秀的意思。

就这样，广东深卓律师事务所于2013年8月26日通过广东省司法厅审批设立，2013年10月初正式开业。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创业。距离我初到广东，这一天整整相隔了18年。

18年，那一个创业的梦想才刚刚落地。18年，我的梦想第一次有了平台和载体。

梦想啊，岂能只是想想、说说而已，必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必须是那一路奔走、经风历雨、百折千回、依然无悔的坚持和选择。

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军深圳，是我扩大业务版图的重要契机。从此，我开启了深耕深莞惠、大湾区的奋斗历程，我的名字和深卓、深圳高度捆绑在一起，共同拼搏，共同进退！

（十二）进入旧改领域

2016年，房地产市场如火如荼，旧改在深圳各区遍地开花，大有燎原之势。

也是在这一年，萍水相逢的老家大哥从深圳正处级的岗位下海，正式进军地产行业，主管龙岗、坪山好几个旧改项目。

来龙岗的第一天，老大哥就来到律所找我，告诉我他下海了，然后直接聘请我为他们集团的旧改项目提供配套法律服务。

就这样，我也跟在老大哥身后，亲密接触、深度进入了地产和旧改行业。

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它让我在此后数年之内近距离、全方位地对地产、旧改行业进行了观照和了解，并亲自操盘布局，形成了完整的旧改配套法律服务方案，也因此在业务层级上得到重大跃升。

这也是我创业梦想的一次重大升华。

虽然时至今日，随着房地产的退潮，深圳旧改已进入一个停滞不前的艰难时期，但我永远感谢老大哥这一次的信任和邀请。他让我懂得优秀的人互相吸引的道理，懂得做人是一切机会的基础，只要你足够优秀和足够真诚，你就一定会迎来生命中的贵人，然后因贵人引领而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和高度。

（十三）丁律和丁总

2018年左右，顾问单位的人力资源总监找到我，要寻找一名法务总监。

这让我不禁眼前一亮。因为，顾问单位的主营业务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我一直在想着如何进入这个行业，为自己的发展开辟一条更加宽广的路。

简单说，其实我不一定只能是丁律，也可以尝试做做丁总。

我在问清楚了法务总监的要求后向人力资源总监进行了自荐，并约时间和集团副总裁进行了面谈，遗憾的是，因为对集团主营业务不够了解，最终双方没有达成共识，我也和那一次的“丁总”失之交臂。

但我却为我的创业找到了新的思路，那就是，突破单纯的法律服务，走多元化的发展道路。

法律做好了，试试商业如何？试试文化如何？试试教育如何？

我不是只有一条路，也不需要只走一条路。人生就是要不断给予自己更多的选择，路越宽广，选择就越多，丁律之外，还可以是丁总。当我这样想时，忽然觉得连天空都瞬间高远了。

而今，经济环境日益恶劣，各行各业进入冬天，摆在我面前的，是又一个全新的时代。

我该怎样应对？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我又想起多年以前做过的那许多个梦，它们真实、生动地存在过，留在我的脑海，但此时此刻，我已不再激动，也不再迷茫，因为我已走出了昨天的梦想，活在现实中。

（十四）梦醒时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科学地说，梦，其实就是人的主观意识对现实的投影。

我必须承认，过去的三十年于我而言，是一个悠长悠长的梦，它在青春里萌发，在岁月里沉浮，在际遇中成长，却在老成时失去。

三十年是一个梦，也是很多个梦。

一个梦破灭了，又一个梦诞生。

一个梦醒了，又进入另一个梦。

在不同的时期，我梦想着不同的人生。梦，牵引着我，又日渐为我所牵引。

梦是虚幻的，却指引着前进的方向。梦是美好的，但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三十年一觉南粤梦。

人，却不能只是活在梦里。还得活在当下，活在现实中。

所以，我的过去三十年，为着梦想而来，却又因为梦想而觉醒。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会想起1992年的夏天，想起那年下过的那些没完没了的雨，想起那一间拥挤的教室，想起那一曲感伤的音乐——我是不是该安静地离开，还是该勇敢地留下来？——我想，留下来总归是对的，一辈子那么长，放弃一个机会，可能会后悔！

那年，朋友在送我的日记本上写道：梦与岁月随风飘飞，长留于心的，是那一份雨季酿出的浓浓友情。

感谢岁月，感谢雨季，感谢梦，感谢永远的情谊！

谨以此文记念我来粤三十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