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聚宝盆】铁砧

美篇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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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有云，跟红染红，跟黑染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和他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

比如我的出身就是铁匠家庭，这也就决定了我自打小时候就离不开“烧红打黑”的这种铁匠生活。

我从能拉动风箱开始，就忽来忽去①地跟着父亲在铁匠炉上干活，拉风箱，打小锤。

铁匠的工具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铁匠炉子，接下来就应该是铁砧而不是锤子，因为铁砧是基础，没有它，再厉害的锤子也发挥不出来作用。

最常用的还数四条腿的“圆顶砧”，这种砧子圆形凸出的顶部，加上锤打可以让被打的铁件快速产生“延展性”，以使其变长或者变薄变细等，行话叫“出铁”。

砧的两侧或一侧有单耳或者双耳，姥爷和父亲他们把这种“耳”称之为“靠”，即“单靠”或者是“双靠”，“靠”的上面是平整的。“靠”作用是可以把铁件打弯或者打平打直。

“圆顶砧”的前后有两个方形的孔，用来插上一个名为“砧镢”的细长带尖的工具。这个工具非常重要，有它可以打制环形或者圆筒形的物件，例如牲口拉农具的“套环”、大锄的锄库②等等。

通常在“圆顶砧”的上方拐角处还有一个通孔，这是用来冲孔做底座的。

在后期出现的长条形铁砧我姥爷称之为“洋砧”，上边大半都是平的，一部分是圆锥体，那平的那部分的端部还有一个方孔，这也是用了冲孔用的，我姥爷说这玩意儿是从外国人那边流传过来的，所以叫“洋砧”。

我姥爷和我父亲都不太喜欢这个“洋玩意儿”，许多营生都习惯在“圆顶砧”上做。

当打制勺子的时候，就需要把“圆顶砧”翻过来，让它四脚朝天，然后配合一个打勺子的专用锤子“勺锤”，两件工具一凸一凹地把圆形铁皮打成勺头样子了。

在打制刀具之类铁件做整平的时候就需要平顶砧，圆顶砧的上面不适合整平。

平顶砧是件“小气”的物件，它的上表面非常光滑平整，最怕平时把表面搞坏了，因为砧子不平整了就不能在上面把铁件打平整了。

我有一次用“錾子③”把父亲的平顶砧砍了一道凹痕，父亲发现之后可把我一通“好”骂。

我们村有弟兄俩两位银匠，他俩年纪大了不能干活了就把他们的两个小平砧卖给了我父亲，那两小平顶砧子的上面那真的是平整光滑，可以照出来人影儿！那会儿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拳头大和鸡蛋大的砧子， 也才知道银匠的砧子是这个样子。

某一年我父亲刚从县城买回来一个圆顶铁砧，恰好姥爷来了，他拿起来打铁的手锤在新砧子上敲了敲说道:“你这个新砧子材料不怎么好，你听听这音闷的，这种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可大大咧咧的父亲却说先用着，再往返去县城退换也不容易，因为那会儿都是牲口车做运输的。

后来，真的如姥爷说的，父亲买的圆顶砧太“软”了，顶部不长时间的被打得不光滑了，想继续使用就得用铁锉修整，在一年里就弄了好几回。

铁砧最“亲密”的伙伴有两个，一个当然是锤子，另一个是垫在它下面的时候木桩，这叫“砧桩子”。

托城老爷爷铁匠炉因为是“坐炉”，所以他的“砧桩子”比较低，是一截短木墩；我姥爷的“砧桩子”最稳固，是一个三条腿的树根。

我父亲一开始用的是一段粗圆木，那是他向队里要来的，他和我三番爷两个人在铁匠炉旁挖了一个坑，把这截粗木桩栽在了进去，可是每当打上几天铁之后，那“砧桩子”就活动了，就得重新固定一下。

俗语说得好，打铁还得自身硬。铁砧作为铁匠最基本最重要的工具，不只是需要它的硬似金刚，更需要它的稳如泰山！

有它和锤子“叮叮当叮叮当”的共同运作，才能奏响打铁人“烟熏火燎里追求岁月静好”的交响乐！

（下文:铁锤）

【注】:

①忽来忽去，此地话，来来回回数次。

②锄库，大锄上安装锄把子的地方。

③錾子，铁匠常用的工具之一，扁形，也称“扁铲”。

【2025年8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