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四季歌之二

曾经沧海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童 年 四 季 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郑子文</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二、童年的春夏之歌</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童年是一首歌,它象一篇韵律婉转的乐曲,使你忘情,使你沉缅,使你乐在其中,永无乏意,永生回味无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天来了,大地复苏,大人们开始忙着上地,忙着生计。刚解放后的农村生活还很艰苦,但这一切却与我全无关系,心里惦记的就是玩耍,惦记着我的发小们;一撂下碗,就会撒丫子飞出家门,心急火燎地去找他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候,大地染上了绿色,河湾的杨柳树添上了嫩绿的枝条,河湾一带地势平缓,野草的新芽从草丛的根部挣脱出来;隐伏一冬的昆虫们也在悄然蠢动起来,大地呈现一派新的生机。我们便在林间追逐奔跑,或在树下杀镖;看谁跑得快,看谁掷得又远又高,看谁能把石子掷得超过高高的杨树梢;不知觉间,我竟由此掌握了投掷的技巧;到上学時我的手榴弹投掷成绩一直不错,高中的运动会上,七百克的手榴弹可以投出50多米,500克的竟能掷到60多米以上,大概与儿时训练有素有一定关系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時我们也会长時间地蹲在河边观察小蝌蚪。河中冰消后不久,小河的小湾巷中便会漂浮着一层白沫;继而白沫中出现了小园球,球上一个小点,微呈墨绿色;之后就钻出了绿豆大的黑色小蝌蚪,摆着灵动的小尾巴在小汊港中游来游去,煞是可爱有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两天,小蝌蚪变大,更加活泼灵动了;我们便会拿小瓷罐连水带蝌蚪装入罐中,拿回家里想看它如何变为青蛙;但拿回家里不久,小蝌蚪便死了,最终也没看到蝌蚪变青蛙的过程。但河里的小蝌蚪却在不经意间已变为小巧玲珑的小青蛙,它们很少留在河里,紛纷奔跳到岸上,隐匿在草丛之中;人走在河湾的草坪上,就会猛然问蹦跳出许多小青蛙,令人猝不及防,就像夏季草中的蜢蚱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过一段时间,河水不冷了,小河中便出现了小鱼,于是追逐捉鱼便成了我们的又一乐趣。小河中的鱼永远也长不大,最大也就五六公分。小鱼滑溜灵动很不好捉。有時我们会静静地蹲在水边,屏住呼吸,静等鱼儿游来;见有稍大的小鱼游过,便将双手猛插入水中;因怕把小鱼捏死,双手不敢合拢,便飞快地把手提起,鱼儿早从指缝中溜走了。如是反复,有幸捉到一条,便高兴地大叫起来,“捉到了,我捉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河中鱼不多,有時看见一条较大的没有捉到,便淌着河水一路追逐,直至把鱼逮到。有时能捉到三五条,就带回家中放到铁脸盆中养起来。可是有的鱼放进脸盆不久就白肚朝天,死了。最长的也只能活到三两天。鱼虽然养不活,但我们还是经常去捉,乐此不彼。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掏鳥蛋,也是我们经常干的坏事。小时候的麻雀很多,经常糟害庄稼;于是,每到秋天,很多人家谷子地里便会扎起假人,顶部戴一顶破草帽,假装真人以吓唬雀鸟。但这个方法似乎也不太顶事,时间久了,麻雀们好象也看出了破绽,并不十分害怕,照样糟害为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天里没有太多的玩法,我们便经常掏麻雀蛋,搬了木梯,攀上屋檐下在麻雀窝里掏鸟蛋。我年纪小,总是站在下面梯子旁边抬头张望;有時伙伴们把整个鸟窝都掏出来了,我在下面举双手接着,但多数时接不住,鸟窝摔在地下,窝里没蛋,只有六七个雏鸟,张开还是黄边的大嘴,未出羽毛的双翅翘起来,“吱,吱!”地叫着,那种哀叫的样子,十分可怜。有时鸟窝里真有六七个雀蛋,梯顶的小伙伴便小心翼翼地下了梯子,把鸟巢放在地下。麻雀蛋约大人的指头肚大小,灰白的蛋面上有许多小雀斑;我们便欣喜若狂,把雀蛋小心打开,放到小洋铁片上,同时把土豆切成小薄片一同用火来烤,作野炊,以此来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五月初,天气渐热。一块块麦田的麦稍上泛起了黄色,田野里显现出一片希望的景象。這时候,地堎上的生地苗开出了白边粉底的喇叭花;村里不多的杏树上的杏子也开始泛黄;这是我们非常高兴的时候,因为又有许多好吃好玩的物事在迎接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有趣的是做荷包,迎接端午节的到来。我们将生地苗刨起来,把生地根捣成汁,将白线染成黄色;再用染布的颜料煮红、煮兰、煮黑将白线煮成色线;最后将煮好的色线和白线一起编成红、白、蓝、黄、黑五色线绳。然后嗷着大人们给缝荷包,并将生地根、黄连、黄芩放入荷包中;大人们说,端午戴荷包可以避邪。大人们还让我们到村外挽回艾草,折回柏枝插到门上,这些都是端午前我们乐意做的大事。做荷包之外,就是到村北沟里去撇粽叶,拿回家中看着妈妈包粽子。妈妈包的粽子呈四角四面形,每个面又呈三角形;个儿大,又一颗米不外漏。包好的粽子放在大锅里慢火整整煮一夜,半夜里还要起来反检,看有没有煮匀。端午节起床后,妈妈给我和五妹戴上香荷包,剝了粽子给我们吃。妈妈包的粽子十分好吃,沁县的米本来就好,妈妈采用的是糜子米,不用软谷米,颗粒大而更具粘性;村中虽枣树不多,但却是少有的无核枣;个虽小而无核很甜,粽子尚未出锅就香味扑鼻,令人垂涎,食之滋味无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端午节的到来,田野里的麦稍泛起了黄色,与此同时茅沟上端王家圪垯上唯一一棵大杏树上的杏子也成熟了。村里人都叫它端午杏或麦黄杏,也有人称它为王家杏。因为村里只有王家杏是在端午节就成熟了,而且又大又甜,是黏核的甜核杏。其它杏树则要到半个月后,甚至更长时间才能相继成熟,这些都是可以一捏两瓣的利核杏,但味道就比王家杏逊色了。王家人很慷慨,虽然村里只有这一棵独特的杏树,吃的人多,但只要有孩子们前去,便会让他家的大孩子拿着挑杆给连枝带叶的夹下一些来,分给孩子们,每人可分到十余颗。自打离村后走到外地,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杏子了。前年回村还向王家后人打听过这棵杏树,说早已没有了,我心中还涌上了一丝憾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村里的杏子下去了,村西十余里外边山上的杏子又成熟了;这时,我们便会随着大人们到西山上打杏。西山上的杏树成片成林,一片绿海之中,金黄的杏子累累垂下,十分诱人。但西山人是把杏子当财富来看待的,只允许来人带走少许的杏子,捏下的杏瓣则可以随意拿。记得1953年那年,三姐曾带我前去打过一次杏子,我们挑回了两篮子杏瓣,其中有半篮子整杏。回来后三姐把杏瓣全部凉晒起来,晒成杏干,让我秋后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端午过后大约半个多月,田野里的麦子依次黄了,大人们进入了紧张的夏收大忙季节。而我们却毫不知大人们的艰辛,只是心里暗暗高兴,因为又有新的好事将要来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打春节吃过饺子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白面了。随着夏收的到来,地堎上长长的卜瓜蔓上已经结下了棒锤粗的小卜瓜。(我们那里称山地西葫芦为卜瓜)新麦子面揪揪片,锅里煮上卜瓜,再打上鸡蛋,那种味道清香可口,太好吃了。特别是我们那里的山地嫩西葫芦,不同于水地西葫芦,非常可口,味道无可名状。为了享受這即将到来的美餐,麦收开始后,我们就跑到麦田里拣麦穗。我人虽小,一天也能拣回三五把麦穗,三姐把我拣回的麦子在院里晒干,在簸箕里搓去稭叶,簸干净了,带我到石碾上碾成面粉,回来做了鸡蛋卜瓜揪片儿,那是我自已辛勤收获的果食,吃来特别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一种面食,也是在外地吃不到的,那就是老家的凉面。到三伏气候,新麦子面下来了,扞了長長的面条,煮好后用凉水过凉了,再调上蒜泥黄瓜丝和盐醋调料;在炎热的节候里吃上一碗凉面,那真是庄稼人无尚的享受。离开老家后每到夏季,常想起家乡的凉面,便买来黄瓜和新蒜,但怎么也吃不出家乡的味道。1996年夏天回沁县,姨姨知道我的食性,特意给我做了一大碗凉面,用的是自家院里种的鲜黄瓜和紫皮蒜,凉面清爽可口,还是我记忆中的味道。这一次终于弄明白了,凉面好不好吃,全在黄瓜蒜泥;虽然都是土生土长,但市面上卖的黄瓜和白皮蒜,与家乡自家种的黄瓜根本不是一个样,而且白皮蒜也无法与紫皮蒜相比;至于现在大棚里种植的蔬菜,和以前的农家菜相比,其营养和味道更不可同日而语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季里玩耍的物事莫过于养“叫牛子”。夏至过后,是叫牛子们最繁盛叫嚣的季节;满山遍野的庄稼地里叫牛子们隐伏在庄稼叶下、绿草丛里得意鸣唱,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越到正午时份叫得越欢,好象在进行挑战和比赛。我渴望得到一只叫牛子,象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把它养起来,于是便到野地里去捉;听到哪里有叫牛子的鸣唱声,便蹑手蹑脚地摸过去,但叫牛子很警觉,听到人的脚步声便立刻停止鸣唱;绿色的身影隐伏在绿色的庄稼叶背后或绿草丛里使人看不到它。這里的叫牛子不叫了,那边的叫牛子又向人挑衅似的叫起来了;你折向那边,它又隐伏不叫了。我于是屏心静气地盯着一个地方瞅,终于在一根玉米杆的根部看到了狡猾的它。我心中一阵狂喜,便双手猛扑上去,但未等手伸到玉米杆上,狡猾的叫牛子早蹦得不见踪影了。我心里充满了懊恼和失望,深恨自已的不争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村里大我六七岁的殿璧叔知道我喜欢叫牛子,便给我送来一只。叫牛子装在叫牛子笼里,那笼编得十分精巧,是用麦稭杆编的三角状的小笼;底面呈正三角形,上面是长等腰三角状的,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村里孩子们玩的笼子有两种,除麦杆编的外,还有一种是用高粱杆皮编的呈椭圆灯笼状的,也很美,很精巧。殿璧叔还同時送给我一件捉叫牛子用的“仿声器”,那也是我十分渴望得到的玩具。这种仿声器是用篦梳竹板做的。孩子们把妇女们废弃的篦梳拆开来,取下中心的小竹板,上面烫了孔,每两块板间衬了两至三个铜钱,共用六七块小板片,用细绳穿起来,拿在手里不停地摇动,仿声器便发出了和叫牛子鸣唱一模一样的声响。孩子们拿着这利器到有叫牛子隐伏的地方不停地摇动,原本狡猾的叫牛子们这回愚蠢了,听到仿声器的声响,以为是它们的同伴来了,便给以回应。于是,孩子们顺着它鸣叫的声音便会很轻易地发现它,捉到它。可是我有了这件梦寐以求的利器,却始终未能捉到叫牛子,那时的我真笨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殿璧叔小名叫殿殿,他家和我家关系很好;他长我几岁,那时已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他很喜欢我,记得他还送过我一个里面是干泥球,外面是纸糊的“不倒翁”,我也非常喜欢。自打我53年离村后,就再没有见过他。近年曾听说他在太原工作,早退休了。可是太原这么大,我还是无法见到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麦收之后不久,随着夏至的到来,又伴着好几场及時的雷阵雨,秋庄稼便见风般地疯长起来。遇上一年好年景,雷雨是夜间下,白天晒,庄稼更长得疯快。割麦時还刚刚没过脚面,齐到小腿的茭子(我们那里叫高粱是茭子)、玉茭(玉米)、谷子便没过了大人的膝盖,长到了齐腰,之后,就连谷子也没过了我的头顶,茭子、玉茭更长到了两个我那么高。夜间在院外纳凉,犹听到满地里茭子、玉茭圪叭、圪叭拔节的声音。这时候,大人们便会念叨,“今年又是个好年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至时节雷雨多,一场急雨过后,天边往往现出五颜六色的彩虹。这时候,大人们就会指着天空让我们看,“看啊!今年高粱要收了!今年豆子也要收了!”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彩虹中哪种颜色的色带最宽最深,就象征着哪种庄稼要丰收了。比如,红色象征高粱,黄色象征大豆谷子,绿色象征绿豆,等等。年年这样说,到底灵不灵,活了这么大也没有搞清。大概,那只是辛勤劳动的农民们对美好生话的一种向往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未完,待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