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三）

天狼星

第五章  授勋时刻

清除克比奇的行动，被国内外媒体广泛报道，大大振奋了乌利亚的民心士气，军情局也因此受到统帅部的通电嘉奖。

这一天，乌利亚国家军情局总部的大礼堂里，弥漫着庄重而热烈的气息，一场备受瞩目的庆功大会正缓缓拉开帷幕。

大礼堂内此刻座无虚席，军情局的全体军官身着笔挺的军服，整齐有序地坐在席位上，他们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期待，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主席台，整个场面宏大而肃穆。

礼堂的四周悬挂着乌利亚的国旗和军旗，鲜红的底色上，金色的图案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国家的荣耀与不屈。理查德局长端坐在主席台上，他身着少将军服，神情严肃却难掩眉宇间的喜悦。

大会在激昂的军乐声中正式开始。理查德局长首先站起身，他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位军官，声音洪亮而有力地回荡在礼堂内。他对前次挫败 “斩首行动” 和这次清除克比奇的行动进行了详细的回顾，言语间充满了对参与行动者的激赏。他提到了行动中每一个关键的瞬间，每一位军官的英勇表现，台下不时响起阵阵掌声。

接下来便是激动人心的晋升与授勋环节。

当念到安妮和“夜猫”（真名是乔吉）的名字时，两人精神一振，快步走到台前，向主席台敬礼。他们原本的少尉军衔肩章被取下，换上了崭新的中尉肩章。两人脸上难掩激动的神情，敬完礼后，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接受着周围同事们的祝贺目光。

西蒙上尉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深吸了一口气，他整理了一下军装，稳步上前。当“晋升为少校”的话语落下，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意味着他一举跨入了校级军官的行列。他庄重地敬礼，换上少校领章后，挺直了脊梁，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随后，马特的名字被念出，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马特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军服，迈步走向主席台。

他知道自己将晋升一级，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听到 “由少校晋升为中校，并获颁二等十字勋章”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这绝对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乌利亚军队中军衔的晋升和授勋都十分严格。军情局权力极大，掌管着整个军队的情报搜集、人员甄别，甚至可以临机处置将军以下的军官，还辖制全国警察、宪兵各大要害部门，可作为局长的理查德，军衔也不过是少将。而获颁勋章更是罕见，要求授勋者确实立下重大功勋，经参谋总部核实无误，上报乌军总司令审批同意。可以说，勋章含金量极高，能得此殊荣者，无一不是军中翘楚，倍受瞩目，这绝对是军人最大的荣耀！

在激昂的国歌声中，马特走到台前立正，向理查德局长庄严敬礼。理查德站起身，亲自为马特更换中校军衔领章。接着，理查德双手捧起二等十字勋章，郑重地别在马特的胸前。勋章上的十字图案精致而威严，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仿佛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与荣誉。

军官们纷纷站起身，用力地鼓着掌，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羡慕。

马特站在台上，向台下的众人再次敬礼。他的眼睛已经有点湿润了，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不定。

他终于放下了手，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的凝重。台下的众人看着他的表情，慢慢都放低了声音。

马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终于开口了：“各位，在这样一个庆功的时刻，我想我们不应该忘记被侵略者摧残、杀害的千千万万个同胞。在布恰镇，天使翅膀碎成蛛网，三十具孩子的尸体被堆在祭坛前；上百个无辜的平民在生前饱受酷刑，耳朵被剪掉，牙齿被拔掉……”

整个大礼堂此时安静极了。安妮，“夜猫”，西蒙，古连科……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听着他的述说。

“我们更不应该忘记，为了抗击强敌、保卫家园而在战场上牺牲的烈士们。此时此刻，在东部三省、北部前线，几十万英勇的战士正在冰天雪地当中，冒着侵略者的炮火，为了国家民族而舍生忘死！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在宣告，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和公理存在！他们的英名将永远为人民传颂，他们交付下来的责任也应该永远被我们谨记。”

马特眼睛里面溢满了激动的泪水，语调更加深沉，也更加激越了：“我知道，今天的这份荣誉绝不仅仅属于我自己，更属于我们这个光荣团队，属于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懈奋战的每一个乌利亚人——乌利亚，万岁！自由，万岁！”

“——乌利亚，万岁！”

“——自由，万岁！”

……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声，连理查德局长都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国歌声在礼堂内再次回荡，与掌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经久不息。

第八章 惊闻噩耗

马特刚同线人接头回来，走进办公室还没有坐稳，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那头传来了理查德局长的声音：“马上到我这里来，有重要的事情！”

“是，我马上到！”

马特不敢耽误，一路快行赶到了局长办公室。

房间里除了理查德之外，军情局副局长卡里莫夫和安妮都在。

理查德局长的脸色非常难看，眉头紧皱，头上的白发看上去也多了许多。

他抬起头来，眼光扫过卡里莫夫和安妮的脸庞，最后停留在马特身上。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沙哑：“我们昨夜在敌占区的行动遭遇了重大挫折——卡里莫夫，你来说说详细情况。”

马特注意到副局长卡里莫夫的眼睛都是红的，额头上还有血痕。

“我们行动队这次的任务是炸毁敌占区波尔的大型军用油库，不料一进去就中了罗克刹联邦安全局的埋伏。带队的正是老对手维克多！我们的同事当场阵亡了三十多人，古连科上尉为了掩护我撤退牺牲了……还有二十人被敌人俘虏。我最后带着七个人侥幸逃了回来。”

这次失败，是卡里莫夫最痛彻心扉的记忆。为了掩护他逃生，古连科等好几名跟随多年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拼死断后，就活生生倒在他的眼前。

马特心头大震——当场阵亡三十多人，还有二十人被抓，后续的损失还会更大。二十名情报特工被捕，肯定会有一部分人熬不过严刑拷打、生死考验，而变节投降。比如，罗克刹特工惯用的电刑，其实同影视片里的完全不同，要阴狠的多！电极要接在受刑人很隐私的每一个敏感之处，释放的电流引起极其强烈的疼痛感，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有的特工曾经以为自己毫不畏死，可事到临头却依然无法挺住——一批成员的被捕变节，将令乌利亚军情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彻底暴露在罗克刹人的视线之下。

马特思忖了片刻，对理查德说：“我怀疑，我们军情局内部有‘鼹鼠’！”

理查德局长眉头紧锁。

要知道，军情局遴选成员一向极为严格，背景、履历不清的人是绝对无法进入的。要说军情局有内奸，理查德本能是不愿相信的。

但如此隐秘的行动，却遭遇如此大的损失，最大的可能就是罗克刹联邦安全局事先已经收到了准确情报，这才布下如此可怕的陷阱。

当理查德从卡里莫夫口中听到这个噩耗时，简直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这一次事态的严重程度可以说是军情局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

“局长，我同意马特的看法。”安妮说。

理查德又看了看卡里莫夫。

“如果真有内奸，”卡里莫夫脸上的青筋都在抖动，“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理查德点了点头：“好吧，调查‘鼹鼠’的事就交给你了，马特！安妮，你来配合。我有两点要求：一要严格保密，二要尽快查清——如果任凭局势如此恶化下去，给我们组织带来的破坏将是灾难性的！”

马特和安妮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密室里，马特和安妮在商议。

“你觉得哪些人有可能是‘鼹鼠’？”安妮问。

“卡里莫夫带回来的七个人，其他知悉本次行动预案的人，甚至……”马特欲言又止。

“甚至卡里莫夫本人？”安妮直截了当地追问道。

马特没有说话，却用眼神做出了回答。

安妮吁了口气：“这个人员范围太大了，我们两个该怎么查呢？”

马特压低了声音：“我去查档案室，你去查外勤记录，看看能不能缩小可疑人的范围。”

行动失败后的第三天夜里，马特在档案室待了整整七个小时。

荧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桌上摊着三张地图，分别标记着原定行动路线、实际遇伏地点和罗克刹特工的布防范围，红铅笔勾勒的线条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三分钟。”马特突然低声自语，指尖点在地图上两个相邻的红点上。这是行动队偏离预定路线的时间差，正是这短短三分钟，让他们一头撞进了“白死神”维克多设下的口袋阵。

他猛地推开椅子，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能精准掌握这个时间差的，必然是知晓行动预案微调的内部人员。

——这个“鼹鼠”，究竟是谁？

第九章 清除鼹鼠

“马特，局长又催我们了——听说，局长遭到了总司令严厉申饬，他现在的压力很大。”安妮眼里带着焦虑，“现在可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三个人，但时间紧迫，我们该怎样揪出‘鼹鼠’呢？”

马特看着三个可疑人的资料，心里翻起了巨大的波涛——卡里莫夫，约翰中尉，西蒙！

卡里莫夫，从事特勤工作二十多年，是军情局的第二号人物，掌握着乌军许多高级别的军事机密。如果他是“鼹鼠”，那对乌利亚来说无疑是个噩梦！

约翰中尉，选拔自特种部队，格斗和射击在军情局都是名列前茅的。他忠厚寡言，屡立战功。不但是个好同事，而且还是一位好父亲。马特见过他六岁的女儿艾丽娅，是个可爱的小天使，最近因病住院了。

西蒙，那更不用说了，是自己军校的同学，最好的兄弟！

这三个人中无论哪一个是“鼹鼠”，都是马特情感上难以接受的！

会不会排查有误，内奸并不在这三个人当中？

马特摇了摇头，暗暗告诫自己，身为特工，就必须冷酷且冷静，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

“事不宜迟，今天就试一试这三个人。”马特咬了咬牙。

在军情局下午紧急召开的保密会议上，理查德局长宣布了代号“复仇女神”的行动计划，要突袭罗克刹联邦安全局在敌占区波尔的分支机构，任务是给罗克刹特工毁灭式打击并解救被捕的队员。

与会的卡里莫夫、马特、安妮、约翰和西蒙等人都表情严肃，认真记录。

“行动的时间就在明天，”理查德最后命令道，“具体的安排就是这样——时间很紧，各位回去抓紧准备！”

“是！”与会者都应声领命。

理查德起身出门，大家这才纷纷离开。

马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静地等待着。

“复仇女神”行动这么重要的情报，“鼹鼠”一定会马上向罗克刹特工汇报，时间就是今天。在事先布置好的严密监视下，他一定会露出马脚。这就是马特想出来的“引蛇出洞”之计。

——鱼饵已经撒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电话那头，是马特安排的精干部下：“报告中校，我负责的目标卡里莫夫突然离开了总部，我已经派人跟出去了。他出去很可能会接触一些人，我想请示一下，这些人是需要继续监视还是先抓捕起来？”

马特吸了口气：“你带着人紧紧盯着，只要同目标有过接触和说话的人，都先监视起来。目标传递消息的方式有很多，我们都要有所防范，不能出现任何漏洞！”

“是！”

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朝整座城市席卷过来。吧台上方的霓虹灯牌忽明忽暗，映得卡里莫夫的脸也明暗不定。

他把第三杯威士忌推到唇边时，左手无名指的银戒在杯沿蹭出轻响，这是他年轻时在特工组织养成的习惯——思考时总要让身体某部分发出规律的声响，似乎这样就能校准混乱的思绪。​

新来的女招待端着托盘走过，劣质香水混着酒气扑过来。卡里莫夫下意识侧过脸，喉结滚动着咽下酒液。

“再来一杯？” 吧台后的白胡子老板用抹布擦着杯子，袖口沾着永远洗不掉的酒渍。

卡里莫夫点了点头。

他身为军情局的高层，平时很自律，很少独自出去喝酒。但今天，他太需要喝上几杯了。

卡里莫夫端起刚满上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里倒映出女招待转身时，耳后闪过的金属反光。

经验丰富的他微微一惊，不动声色地啜饮了一口，用眼角的余光扫过酒吧——暗处至少有四双眼睛正从不同角度盯着他。​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窗的声音渐渐盖过了留声机的爵士乐。卡里莫夫苦笑了一下，仰头饮尽杯中酒，喉间的灼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老板，结账！”他放在吧台上的手，略微颤抖。

西蒙独自一个人坐在小餐厅里，湿透了的人行道映出微光。

他的桌上摆放着萨洛配黑面包和酸甜爽口的红菜汤。

西蒙吃的很慢，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诱人的食物上。当然，也就没有留意到旁边桌上坐着的一对男女情侣。

终于，他吃完了盘中的黑面包，起身买单。旁边的那对情侣顿时眼神一动，仔细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付完钱走出餐厅，情侣之中的男生本来也想跟出去，却被女生用眼神制止，两个人还是若无其事的吃喝起来。

直到餐厅服务员过来收拾西蒙刚才吃过的桌子，两个人偷眼观察服务员的每一个动作，确实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双手之间没有夹带走任何东西。

等到服务员将餐盘端进后厨的时候，男生立刻来到西蒙刚才坐过的座位上，用手在桌椅上下各处细微的角落迅速摸索了一遍。男生与望向自己的女生对视了一眼，都微微摇了摇头。

医院住院部的消毒水味比上周更浓了。约翰推开病房的门时，女儿艾丽娅正趴在床头柜上画画，蜡笔在纸上涂出大片歪斜的红色。

“爸爸！”艾丽娅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爸爸今天带了草莓蛋糕。”约翰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指腹在她后颈轻轻按了三下。这是他们父女间的秘密暗号，意思是“我爱你”。

女儿咯咯笑着躲开，小手不小心扫掉了桌角的相框。

约翰蹲下身子，捡起了相框。相框里是他们一家三口相拥微笑的合影——可惜，艾丽娅的妈妈两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而艾丽娅也因为肺癌住进了医院……约翰眼神一黯，掏出口袋里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床底的裂缝。纸条上的信息是用特殊药水写的，只有经过火烤才能显形。

床板下传来轻微的震动，是接应的人在用特制钢针接收信号。

这时，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

“艾丽娅，你该换药了！”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推开了房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过于平静的眼睛。

约翰站起身时，敏锐地注意到她胸牌上的照片比真人年轻五岁，而她推车里的托盘上，酒精棉球正以不自然的频率微微颤动——那是监视设备运行时的共振。

约翰的目光飞快扫过窗户——夜雨中掠过的闪电，照亮了对面楼顶的人影，对面有个反光点正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约翰的心脏猛地缩紧，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

护士放下托盘的动作顿了顿，左手悄悄按在背后的呼叫器上，右手伸进了口袋。

走廊里立刻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爸爸，你怎么了？”艾丽娅扯着他的衣角问。

约翰看了看女儿，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摸向腰间的手。

那护士也轻轻舒了口气，伸进口袋的右手没有掏出来。

三个穿风衣的男人推门进来，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为首的正是马特。

“马特叔叔！”艾丽娅叫了起来，“你是来看我的吗？”

约翰看着马特他们，什么都明白了，眼神中满是痛苦和悔恨——军情局执法极其严酷，绝不会容许叛徒活在世上。

马特用森冷如电的目光扫了一眼约翰。

“艾丽娅，叔叔是来找你爸爸的，”马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工作上有很紧急的事情需要你爸爸去处理。我下次再来看望你，好吗？”

一同进来的两个男人此时已经一左一右夹在了约翰两边。

约翰缓缓举起双手，抱住了艾丽娅：“女儿，你是我的小甜心。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爸爸永远爱你！”

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奶声奶气地回答：“艾丽娅也永远爱爸爸！”

“啪！”一道狰狞的闪电撕裂了夜空，仿佛在发出什么警告似的。约翰把女儿抱得更紧了些，宽厚的嘴唇微微颤抖，一滴眼泪毫无察觉地掉了下来。

马特的皮鞋踩在走廊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回响。

刚才处决约翰时，手枪后座力震得虎口发麻，现在那股酸麻感还顺着手臂蔓延，像条毒蛇钻进骨头缝里。

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他深深吸了口气，喉结滚动了两下：“约翰处理了。”

理查德局长面无表情，迟迟没有说话。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对约翰的背叛失望之极。他指节叩了叩桌面，那只陪伴他二十年的派克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突然停住：“他招了多少？”

“约翰承认是他向维克多的手下泄露的行动方案，那个手下今天在医院被我们抓获了，他们是单线联系。”

坐在旁边的卡里莫夫熄灭了手中的烟头，抬起头问：“约翰为什么背叛？”

“为了他的女儿。”马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艾丽娅被确诊为肺癌，必须立即动手术才有挽救的可能，但手术需要一大笔钱。约翰说他想尽了办法也凑不够钱，恰好这时维克多的情报贩子找到了他。”

马特顿了顿，又对卡里莫夫说：“对不起，我们对您也进行了跟踪。”

“你没有做错什么，”卡里莫夫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捂着胸口，“换了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安妮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光：“那艾丽娅呢？”

“已经送到约翰的姐姐家了。”马特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记得小女孩抓着他衣领的温度，那小手腕细得像根芦苇，“我对艾丽娅说，她父亲是保卫国家的英雄。”

这句话像块巨石投入冰湖，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卡里莫夫的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雨点突然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豆大的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把窗外的街灯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理查德慢慢站起身，书架上的座钟敲响了十下，沉闷的钟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马特，”老局长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明天一早，你去约翰家里，把他的遗物整理一下，特别是通讯记录。”

 

马特走出办公室，进到了自己的汽车里。

雨水模糊了挡风玻璃，就像残酷的战争模糊了是非界限。

亲手处决自己相处多年的同事，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他真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他将从约翰身上取的打火机揣进怀里，金属外壳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来，像一块冰嵌在胸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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