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访古：赵武灵王墓

骏马临风

笑逐颜开离石去，一路高歌晋北游。

步步生花无憾处，如登春台千古幽。

——题记

在寒意习习的清晨，我们惜别木塔，车驰荣乌高速，一路向东向南114公里，来至大同下辖的灵丘县城，探寻被梁启超称为“黄帝以后第一雄主”的赵武灵王的足迹。

位于古赵都城邯郸的丛台，见证了赵武灵王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改革创新精神；而距其千里之遥古塞边城灵丘的赵武灵王墓，却安放着他那拥有伟大灵魂的肉身。在返石的归途中，我们没有理由不来瞻念。

几近灵丘县城中心位置，是端端正正坐北朝南的赵武灵王墓园所在。地儿并不大。墓园南面的小广场上，背对武陵门正门，面朝新华西街，矗立着一座赵武灵王胡服盔甲、背负箭囊、左手持弓、右手握缰、勒马腾空的黑色雕像。他大氅随风，深眺远方，一副雄才大略、威风凛凛的模样。雕像下方两米来高的基座上，正面有竖排两列八个鎏金大字——“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一下子让人想到赵武灵王名垂千古的历史依凭:

风云激荡的两千三百五十年前，强敌环伺、弱肉强食、落后就要挨打的情势中，年少的赵雍登上历史舞台。为王的第十九年，面对赵国在诸侯争霸中常年不利，且受邻国威胁和游牧民族侵扰的局面，他毅然推行“胡服骑射”改革。

面对山呼海啸式的反对，他凭借超人的智慧，以敬爱王叔之情，以舜、禹与苗、裸同俗的圣贤之事，以“家听于亲而国听于君”的君臣之礼，以国运隆兴之利，一举说服守旧头领王叔公子成，破冰成功。同时，又召见林胡、楼烦二族长者，宣称夷狄中华本为一家，一举归化二族入赵，为我所用。

于是赵军脱下宽袍，换上短褂，弯弓骑射，踏碎传统桎梏。赵国军事力量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北攻匈奴而胜，开辟云中、雁门、代郡，拓地千里。并最终攻灭中山国。一扫“积弱”，强比齐、秦。

武陵门为传统中式三滴水式门楼，中间高两边低。一大二小的屋顶，灰砖蓝瓦，翘角飞檐。下面三个鲜艳的朱红大门，中间为正门，两侧为侧门。中门上方匾额处写有“武陵门”三个古朴苍劲的朱红大字。

也许是诸侯王陵规制的限定，也许是沙丘之乱不光彩的后果，也许是后世人稀松的态度，现实中的武陵门并不高大，也不精美，少却了想象中巍峨壮丽的大气派。不过与四周檐墙围合，也算是为这一古迹增添了几分难得的古朴庄重。

我们从西侧门进入，见大门两侧沿墙建有柱廊。西侧柱廊内绘制有介绍赵武灵王一生事迹的壁画(维护不利，有些画面已残损，甚至文字已磨失)。东侧柱廊内陈列着历代纪念残碑。二者与武陵门相互映衬，增强着武灵王墓园的历史文化氛围。

武陵门正北为墓园神道。神道两侧是串红花圃，没有任何其他哪怕一尊石像。神道尽头则是十一级的石阶。石阶底层左边有一红色简介铭牌，右边则是墓名碑，上刻“赵武灵王墓”五个行楷大字。石阶顶层两侧延伸着高出头顶、夹峙着容两人并行的石道的220米围长的正圆环形石墙。石墙外墙顶部呈雉堞之状，外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装饰、排水两用的黄琉璃螭首。内墙紧紧拢抱10米高的土封，东西中点处各有一顺内墙走向的八字形八级石阶，上攀到内墙顶后，折转几十级的石阶小径直通封顶。封顶无尖，是中心几棵青松遮覆的圆形砖铺平台。土封其余表面皆植翠柏，翠柏随土丘高低错落成林，不见裸土。松柏蓊郁，致使土封从墓园任何角度看去，皆不见封顶平台，浑成绿木圆丘之态。在碧落素霓的映衬下，一时予人“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的感慨！

赵武灵王墓西北处有一小土封，有柏荫小径通达。据传是其庶长子赵章之墓。赵雍壮年让位给幼子赵惠文王，只做“主父”，专攻军事，本为惊世创举。然其废长立幼，后又欲让二子分国而治，遂引发赵章与赵何之间的矛盾，的确是感情用事。以致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酿成沙丘之围的大祸，被迫埋骨边陲。一代具有统一天下之才的雄主，先秦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居然制造了自己大业未竟而活活饿死的悲剧，改变了战国历史的进程，令人扼腕。天也？命也？终不过是个人性格使然，自掘坟墓罢了。“克定祸乱”曰“武”，“乱而不损”曰“灵”。这“武灵”二字，以微言大义的方式，盖棺定论了他矛盾的一生！我觉得塞外边城这处16亩多地的墓园，给予后人的戒训中，最起码有一个是“权利面前无亲情”！

岁月沧桑，风云变幻。从古代封建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悠久的史诗，不会忘记每一位传奇的英雄。当代已逝历史学家翦伯赞也曾赞“英雄莫过武灵王”。

如今的灵丘政府，又在县城东边新华东街南侧，兴建了占地700余亩的纪念赵武灵王的武灵王主题公园。其中以赵武灵王大殿为核心的仿战国建筑群令人耳目一新。武灵王大殿底部为灵丘县博物馆。馆内以“灵之韵”为主题的陈列中，“县郡肇兴”部分明确展示了赵武灵王与灵丘的过往。每年“五一”期间，公园内都会实景演出《胡服骑射》。

这一切再好不过地诠释着后人对这位勇于改革的君王的追思和纪念。

战国的风云虽早已消散两千多年，但北疆的风沙不会忘记，我们更不会忘记，先秦最有魄力的那一段传奇！

朋友，到灵丘来吧！追寻赵武灵王的古迹，来缅怀务实开放、敢破敢立的先行者;来感受敢于向自己开刀、敢于为家国谋变的改革精神;来品咂那震古烁今的“变通者昌”的永恒箴言！

(另:特别致谢灵丘博物馆工作人员！本是上午11:30闭馆，我抵达时已11:35分，馆员听我说从河北省石家庄市远道来访，于是又重开馆门20分钟，让我这远方来客得以一饱眼福，受益匪浅！灵丘人民的热情好客、民淳俗厚，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