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第一部手机：善良换来的温暖馈赠

诗小白

妻子的第一个手机，藏着一段沉甸甸的暖意，像颗埋在岁月里的种子，总在不经意间冒出嫩芽，提醒我善良从来都自带光芒。

那年头家里紧巴，手机是稀罕物。我手里攥着个旧手机，13987456239这个号码刻在脑子里，后来虽不用了，数字却像生了根，偶尔想起仍能脱口而出。妻子那时还没有手机，直到2007年，才用上了一款国产MP3手机——能下载几首短歌当铃声，在当时算顶时髦的新鲜玩意儿。她就用着这个，从按键按到触屏，从“叮铃铃”的彩铃听到现在的智能提示音。而这个手机的来历，说起来至今让我心头发烫：它是一位残疾人朋友免费送的，这份意外的馈赠，像一束光，照过了生活的褶皱，也照亮了往后的日子。

那年我在东门街的手机店打工，是人生头一回打工。每天的日子像上了弦：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在煤炉上煮碗面，呼噜噜吃完，揣着一块钱硬币去广播大楼路口等面包车。车到中枢大厦西门街路口停下，再步行十几分钟到店里。一个月挣500块，够贴补家用，却不够填满曾经的野心。晚上9点下班，路灯刚亮起，我得沿着马路牙子走3公里回月亮湾钓鱼台，鞋跟敲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能踏踏实实干这份工，是因为心里那团火被泼过冷水，终于认了平凡。2002年我第一次南下广州，像揣着宝贝似的引进了全自动滚珠型隐形纱窗项目。带着样品去参加曲靖新建广播电视大楼的门窗招标时，居然中标了。那天我激动得睡不着，觉得好日子要来了。可调研组十几个人从曲靖赶来考察，看着我那间仓库，眉头都皱了起来。“产品是真好，”领头的人说，“一个星期内交200万保证金，项目给你。”200万，在当时是能压垮人的天文数字。我跑遍了亲戚朋友家，磨破了嘴皮，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那天调研组走后，我蹲在门口抽了半包烟，终于想通了：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开花结果，认了命，才能拾起日子继续走。从那以后，面子、心气，在活下去面前都成了次要的。

手机店的日子平淡，却藏着意想不到的温度。那天下午，阳光斜斜地照在店门口的石坎上，一个拄双拐的大哥正费劲地往上挪。他的拐杖是自制的，两根磨得发亮的竹棍，顶端缠着厚厚的布条。我下意识走过去扶了一把，他抬头冲我笑了笑，眼里有感激，却没有卑微。

进了店，他指着柜台里最好的一款诺基亚手机问：这个咋卖？”我拿起手机，给他讲功能、说价格，他听得认真，偶尔点点头。讲了半天，他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只是点点头：“我再去别处看看。”就拄着拐慢慢走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门口又传来竹棍敲地的声音，他居然回来了。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直截了当地说：“把刚才那个诺基亚开单子吧。”我愣了一下，他看出了我的迟疑，咧嘴笑了：“放心，我有钱。”他说刚才转了好几家店，有的店员见他拄拐，连话都懒得说；还有家店，隔壁那个，“里面有个男的也是残疾人，刚想拿手机给我看，旁边一个胖女人就嚷嚷‘你看他像买得起的吗’，我听着不舒服，就走了。”他看着我，眼神挺亮，“就你不一样，不瞅我拐杖，说话也客气，你是个善良人，我就在你这儿买。”

说着，他掀开外套，从里层的口袋里掏出一沓百元钞票，用橡皮筋捆着，厚厚一叠。我赶紧提醒：“大哥，这么多钱揣身上不安全，这一片小偷多。”他满不在乎地笑了：“我不怕贼，就怕疯子。再说，贼都盯着那些穿得光鲜的，咱这拄拐的，他们看不上。真遇上了，我这两根竹棍也不是吃素的，打他个措手不及。”话虽糙，却透着股硬朗劲儿，我听着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开好单子，他付了钱，我正给他装手机盒，没想到他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来。那是一款崭新的国产机，外壳锃亮，一看就是刚买不久的新款，带MP3功能，正是当时年轻人喜欢的那种。“这个给你，”他把手机塞到我手里，“我女儿给我买的，我不爱用这些花哨的，就想买个诺基亚耐摔。”

我赶紧摆手：“这可不行，大哥，我不能要。”“咋不能要？”他把手机往我怀里推，“我就是因为你刚才扶我那一下，因为你不歧视我们残疾人，才送你的。你是好人，该得的。”我急了：“无功不受禄，要不这样，这手机多少钱，我买下来！”他脸一板：“说送就送，不要你钱。我就想告诉你，善良不是白给的，有人记着呢。”

推来推去，他硬是把手机塞给了我。拄着拐走的时候，竹棍敲在石坎上的声音，一下下像敲在我心上。那天晚上，我把手机拿回家给妻子，她捧着手机，摩挲了半天，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俩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手机。

后来妻子用着那款MP3手机，铃声设成了她最喜欢的歌，每次响起，都像在提醒我们：那天下午的阳光，那位大哥的笑容，还有那句“善良不是白给的”，都成了日子里的底气。如今日子过好了，手机换了一部又一部，但那个免费得来的手机，还有它背后的故事，始终在激励着我们：对人好，不用图回报，但行好事，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在前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