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号:409172994</p><p class="ql-block">文/图:带金佩紫</p> <p class="ql-block">风是沙的信使,递来腾格里的请柬时,我正站在城市的玻璃幕墙下。请柬是粗粝的,带着日光烤过的温度,指尖一碰,便有细碎的金粒簌簌滚落——那是沙漠提前泄露的私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乘车碾过最后一段柏油路,视线突然被抽成空白。没有树,没有房屋,甚至没有飞鸟的影子,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的千万种姿态:沙在风里流动时是液态的,聚成沙丘时是固态的,被月光漫过的刹那,又成了介于虚实之间的银。第一个黄昏来得猝不及防,夕阳把沙丘的轮廓浸成蜜色,我蹲下来摸沙,指缝间漏走的不仅是沙粒,还有被城市偷走的时间——在这里,一秒钟可以长得像一座沙丘的阴影,也可以短得像风掠过耳际的一声轻哨。</p> <p class="ql-block">夜宿的帐篷扎在沙丘背风处。等星月爬上来时,才懂“银河倾泻”不是修辞。沙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被打翻的星子碎在地上。远处有驼铃叮咚,不疾不徐,像是从远古传来的脉搏。守夜的老人说,腾格里的夜会说话,只要你肯静下来听。我果然听见了:沙粒摩擦的沙沙声是它的呼吸,风穿过沙谷的呜咽是它的低语,偶尔有蜥蜴爬过,细碎的响动是它落在页边的注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次日拂晓,我跟着向导往沙漠深处走。越往里走,越觉沙丘是有性格的。有的沙丘温顺,坡缓得像被熨过;有的却桀骜,脊线锋利如刀削。风在沙丘间穿堂而过,刻出层层叠叠的纹路,那是沙漠的掌纹,每一道都藏着故事——或许是某支商队曾在此歇脚,或许是某只候鸟曾迷途降落,或许只是风与沙千百次相拥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正午的日头最烈时,我们遇见一汪海子。蓝得不像话,像沙漠睁开的眼,岸边生着几丛红柳,叶片窄小却倔强,把根须深深扎进沙下的暗河。向导说这叫“海子”,不叫“湖”,腾格里的水都有灵性,会跟着风走。我蹲在岸边看,水里浮着云的碎影,还有自己的脸,突然觉得这汪水是沙漠的泪,柔软得让人心颤——原来这般苍茫的地方,也藏着不肯示人的温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离开那天,风又起了。沙粒扑在脸上,不疼,反而像亲吻。我没带纪念品,只在口袋里留了一小捧沙。回到城市后,偶尔把沙倒在掌心,看它们在台灯下泛着微光,便会想起腾格里的晨昏:想起夕阳把沙丘染成蜜糖的时刻,想起银河垂落时沙粒的轻响,想起那汪海子映着云影的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原来有些地方不是用来“游”的,是用来“记”的。腾格里就是这样,它把自己揉碎成沙粒,钻进你衣褶的缝隙,落进你记忆的褶皱里,从此无论你走到哪里,风一吹,就会听见它在耳边轻轻说:回来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