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城双月《合肥同城》小说系列二(序言)

涛兄

肥水东流，庐州古邑，一派锦绣繁华气象。鼓楼檐下栖居的程员外，与杏花巷口执掌茶楼的贾掌柜，素未谋面，却因同一桩奇事名动全城——那便是二人那独步江淮的丰腴体魄。程员外的体宽，堪称人间一景。每日晨起梳洗，需三个手脚利索的小厮服侍：一个向左拽袖，一个向右拉襟，另一个更凝神屏息，专为束那根足有常人五倍长的腰带。这长带束紧时，必得绕屋梁一周，两名小厮各执一端，随着雄浑的号子声奋力拉扯，腰带方得勉强系住。程员外望着镜中景象，常笑着抚摩自己浑圆的肚腹：“此乃天赐鸿福，尔等后生小子，未得其味罢！”贾掌柜的体态，亦是一绝。茶楼之中，早早为她备下一把定制巨椅——椅面宽若八仙桌，腿柱粗似房廊柱，椅下尚垫有三层减震的蒲团。饶是如此，每逢她款款入座，椅腿依旧会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悠长“吱——嘎”，惊得檐下熟睡的燕子四散纷飞。某日，一个新到的伶俐伙计不明就里，脱口道：“掌柜的，这椅子怕是该上点桐油紧一紧了？”贾掌柜闻言，开怀朗笑，笑声牵动得肚腹上肉浪轻颤：“错啦错啦！此乃老身这亲昵伙伴见了主人归位，快活欢喜的咏叹调！”这一日，红日初升。程员外正对镜打理仪容——实则是五位清秀丫鬟围着他忙碌梳拢衣冠。菱花镜中映出一张红润饱满的圆脸，盈润的双颊将双眼挤成盈盈弯月，下颌叠出三道圆润弧线，脖颈的踪影，早已在丰盈中日渐消融。“老爷，”管家躬身禀问，“今日您是去梨园听书，还是茶楼品茗？”程员外轻抚那已开始咕噜作响的肚腹，朗声道：“昨日听书，前日吃茶，今日嘛……听闻城西新起一座茶楼，那点心一绝，该去尝尝鲜！”无独有偶，城西杏花巷口，贾掌柜刚美滋滋地咽下第八十八个汁水横流的肉包子，倚在茶楼的门框上，眺望东方璀璨的朝霞，喃喃自语：“啧啧，听讲城东新来了位说书先生，《三国》演义讲得活灵活现，端的是妙……”逍遥津畔，横跨包河的石桥，乃勾连东西的要道。这古桥身披沧桑，青石桥面光滑如鉴，栏杆上雕刻的莲花纹饰已浸润岁月，模糊难辨。然而桥面中央一处微凹的巨石，最为引人遐思——相传那是昔日包青天在此秉公断案，惊堂木拍落，其雷霆之威竟将石桥震陷三分。程员外出行，排场非凡。前有两位健壮小厮开道，后有四位粗壮家丁稳稳抬着一顶特制的软轿。说是轿，更像一座精巧移动的锦缎躺榻，四围垂下轻盈薄纱，堪堪罩住他那硕大的身躯。轿杠不时发出低沉的“嘎吱”呻吟，仿若在诉说着负担之重。“慢些，走慢些！”程员外掀开一侧软帘，叮嘱着抬轿家丁，“昨日新称的斤两，又涨了五十斤！尔等可要打起万分精神呐！”那厢贾掌柜的出行，则是另一番奇趣景象。她跨坐于一匹壮硕如象的骡子背上，骡鞍铺陈厚厚的锦缎坐垫，步履稳健如山。四位精明伙计分立左右两旁护持，唯恐掌柜一个不稳从那高鞍滑落下来。“掌柜的，”一个胆大机灵的伙计小心试探，“今日这风头不小，您这身子……”贾掌柜豪爽地拍了拍自己浑圆的肚腹，发出“邦邦”两声厚重回响：“安心安心！你瞧瞧老娘这尊驾，风吹得摇？雨打得晃？笑话！”正午骄阳当空，两路人马恰在逍遥津桥心相遇。抬轿的脚夫与护骡的伙计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汇处，皆漾出同一种惊恐忧忡——这百年老桥，今日怕是要遭一场大劫！果不其然！当两座“小山”巍然踏上桥心那块微微凹陷的基石瞬间，整座古桥骤然发出一声痛苦长吟——“嘎吱吱……”竟肉眼可见地向下沉弯，完美如钩新月！河中的鱼儿如受重击，“扑棱棱”四下飞窜；岸边的垂柳竟无故簌簌摇摆；连悠悠天边的浮云，也仿佛凝滞须臾，为这人间奇景屏息。程员外与贾掌柜隔着仅容一人之隙的空间，四目交投。在庐州城活了四十多个春秋，彼此头一回遇见能与自己身形旗鼓相当的“庞然大物”。“这位夫人……”程员外正欲开口寒暄，突来一阵调皮的风，掀动他袍角，露出皓月般雪白的肚皮。贾掌柜瞧见，竟下意识地也撩开自己的衣襟一角——目光相接处，两人不约而同爆发出爽朗大笑。那一瞬间，心底生出相见恨晚的万千暖流，奔涌不息！“哎呀呀！早耳闻西城有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福相丽人，”程员外抚着微颤的双下巴，笑声在肚腹间嗡嗡回荡，“今日得见仙颜，果然连这座石桥都羞得弯了腰啊！”贾掌柜闻得夸赞，哪里肯认输，双手合拍道：“谬赞啊谬赞，东城这位仁兄才是真人不露相！分明是您这气吞八荒的磅礴肚量，令这石桥也要俯首称臣喽！”话音未落，她故意往前一挺肚，那圆润的曲线在骄阳下更添一抹流光溢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是投机心热。话如甘泉流淌，脚步亦在不自觉间缓缓向前挪动。直至那两座“山峦”几乎相接，竟浑如天成地形成一个完美的、丰腴而温情的拱形！——仿佛上天在此落下了一枚属于“合肥”的温软印章！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这奇特景观，更有好事者悄悄掏出铜板押注——赌这两位奇人的肚皮，何时会如磁石相吸，“啪嗒”一声亲密相撞。恰在此时，天象骤变！墨云如千军压城，豆大的雨点噼啪砸落。众人四散奔逃，唯有程员外与贾掌柜兀自岿然不动——非不愿动，实是挪动这重若千钧的躯体，总要一点点调动全身气力，慢慢来……暴雨倾盆而下。很快，雨水便在两人肚皮相接的凹陷处悄然聚起一汪清澈浅潭。一只不知打哪蹦跶而来的小青蛙，竟在这天成的“仙露池”里安营扎寨，悠然一声“呱——呱——”鸣叫，像是在赞美着这绝妙的新宅所。程员外垂首看着那蛙儿的悠闲自在，心有所感，轻叹一声：“唉，真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贾掌柜眼波流转，立时心领神会，展颜一笑：“依我看，咱们不如就……”“轰——隆隆！！！” 那“不如”二字刚起调，脚下石桥终究承受不住这沉甸甸的缘分力量，轰然崩裂！两座五百斤的肉身，竟被这巨大反弹之力高高弹入半空！地上惊惶四散的百姓，只见两道浑圆饱满、如玉如月的巨大弧线，潇洒地划过密密雨帘，真如两轮皎洁银盘自层层浊云之中悍然穿出，扶摇直上湛蓝天穹！程员外与贾掌柜的飞天旅程，却出奇地平顺安然。二人惊喜发觉，那平日里略显沉重的身躯，飘于风中之刻竟化作浮云！清风温柔托起他们饱满丰腴的肚腹，竟如托着两朵雪白柔软的祥云一般，自在漂浮。“贾掌柜快看哪！”程员外像个初出远门的孩子般兴奋难抑，指点着下方缩成图画的庐州城，“瞧，那是我府上的金顶！屋顶上那金葫芦，还是我请城里最出色的金匠特意打造的！”贾掌柜眯着眼，努力辨认下方：“是喽！我看到我的茶馆啦！门前那棵歪脖子枣树，树尖梢那几粒红透的枣子，年年甜得人掉牙呢！”两人越飘越高，最终悠悠落在了一片厚厚实实、洁白如雪的云絮之上。这云朵异常柔软又极具韧性，足以承载他们的福泽乾坤。程员外童心顿起，索性在上面轻轻蹦了蹦，那云床如巨大的棉花糖般轻轻回弹，把他自己乐得前仰后合。“既然老天爷把咱们送到这般好住处，”贾掌柜望着无垠云海，眼睛亮晶晶地提议，“不如就此安下家来？我看这片云榻够宽绰，够咱们结个顶好的“双月仙阁”了！”心动不如行动。程员外探手入怀，摸出一把金灿灿的瓜子（这可是他解馋的小零嘴），信手朝云面一撒。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金瓜子竟化作金光闪烁的梁柱屋瓦，自行拔地而起，瞬间立起一座玲珑精致、华光缭绕的空中楼宇！贾掌柜也不示弱，解下腰间莹润的古佩，轻轻往云面一磕。白玉清辉一闪，眼前立现一套莹润剔透的茶具，兼一座古朴苍劲的说书台。自此，庐州的百姓们常常有幸望见天上挂起两轮不同寻常的明月——一轮讲书，一轮烹茶。程员外把《三国》说得起伏跌宕，风云变色，那洪亮嗓音穿云透雾，连地上听曲的蚂蚁都能辨得分明；贾掌柜的那盏云雾茶香，沁人心脾，茶韵悠然飘落人间，三日绕梁而不绝，饮者飘飘欲仙。街头巷尾的顽皮孩童们即兴编出歌谣来唱：“天上有个月婆婆哟，地上有个福爷爷哩！月婆婆烙饼香又甜啰，福爷爷讲古听得醉……”这歌谣如春风般传遍江淮，连京城的深宅大院中亦有人耳闻。岁月悠悠，双月阁成了庐州百姓心中最是牵念的一奇景。每逢年节良宵，家家户户皆要凭栏抬头，遥望那轮明亮云月，猜测着两位“云中仙客”又在把玩着怎样新奇有趣的把戏？某年元宵，华灯初上。二仙竟在云上办起华光漫天的仙家灯会！程员外笑容可掬，用他那浑圆的肚腹稳稳顶起一盏偌大的走马灯，灯影流转，绘出的正是他与贾掌柜初逢、成仙、建阁那段奇缘佳话；贾掌柜则笑吟吟地放出几十盏精巧的孔明灯，灯身上赫然是她二人的憨态可掬的剪影小像，这盏盏明灯连缀组合，恰恰在无垠天幕中绘出了四个金光璀璨的大字——“双月同辉”！地上的孩童们欢呼雀跃，连须发皆白的老辈人皆仰头惊叹，目露陶醉。一位发如霜雪的老秀才抚着长髯喟叹：“老朽虚度八十年华，阅尽人间百态，何曾见过如此通彻苍穹的妙景！这哪里只是两个胖子？分明是老天爷疼惜咱们合肥城，特意遣下的福泽双星呐！”自那以后，“云上仙”三字便成了庐州城中体态丰盈者们一份温暖的尊称。城中的胖人们再不以此为忤，反而视为上天赐予的特殊烙印，荣耀非凡。绸缎庄纷纷挂出特制大号的锦绣华裳，茶楼酒肆添置宽厚舒适的座席，连官府审案大堂亦专辟一间为体宽者特备的“云仙席位”——然而奇的是，自那双月临空照耀庐州起，城内便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特座竟成了最显清闲雅致却又充满祥瑞的空席。至于当年那位有幸在两位仙家肚腹“池塘”中安营扎寨的小小青蛙，久沐双月灵气，竟也不知不觉修成了仙身。每逢阴雨缠绵之时，它便悄然现身于庐州城的一隅深巷、幽静池畔，抑扬顿挫地“呱——呱——”鸣叫，将那一段动人心弦的千古奇遇娓娓道来。人们相传，它翠绿的脊背上流淌着道道蜿蜒金纹，凑近了看恰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七个天然篆字；更有人说，每逢月华如水之夜，这小蛙纵身跃入池中，涟漪绽开处，竟清晰映出一双皎洁圆润的皓月明轮……传说纷纭，虚实相间，谁又能看得分明道得尽呢？有诗为证：双月照庐州，清辉压九洲。问君何处去，云海泛轻舟。每当那柔柔夜幕悄然低垂，整座合肥古城里的父老乡亲，总会不约而同地抬起温润的目光，深情凝望那渺渺天穹深处。在那片浩瀚星河的无垠画卷上，那两轮独一无二的、饱含人间温情的明月，始终如一温柔地俯视着她们魂牵梦绕的庐州故园——一轮月辉流转，诉说着千年传颂不绝的奇闻佳话；一轮氤氲袅袅，漾动着香飘三界的玉液金英……永恒如是。——是为序魏守涛2025年8月21日 凡投稿《合肥同城》圈子的优秀小说或散文，都有可能入书，免费快递两本，希望美友老师们积极参加！ 背景音乐《小说缘》作词:涛兄曲唱: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