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魂之憶

顾左右

<p class="ql-block">  就文字而言,我自認算是本家小波先生門下的迷弟走狗,小波和名字起的很大的太太兩位不會殺人放火的文人,網上常被一些不知姓名的人惡毒地貶損被罵做公狗母狗,根本沒有勇氣去汪汪幾聲抱個不平的我,其實連狗都算不上,畢竟咬人完全不行,<span style="font-size:18px;">儘管尾巴夾的很溜。</span>雖是出身農村,我對罵人一向都不擅長,罵人出口先髒了自己的嘴,然後才污了別人無關吃喝的耳朵,這種不合算的傻事兒我才不乾呢。</p><p class="ql-block"> 罵人不行但寫字我很有自信,寫字不涉外人,自個坐著,對面是另外一個自個,像警察跟疑犯對話一般,翻檢著思想和記憶碎片,慢慢地說慢慢地寫。記憶這東西其實很不靠譜,往往覺得圖像一般清晰的記憶,一落到紙上,就會因為種種細節的含糊而猶疑,幾番推敲,最終認定的結果往往跟原來覺着活靈活現的記憶相去甚遠。</p><p class="ql-block"> 也有些記憶是因為極其強烈或深刻而毫無疑問的,無論是多久之前的事兒,想起即如昨日,歷歷在目,嶄新不帶一點灰塵。 大學報到時初見那位衣裳乾淨但額上卻掛著一抹煤灰的女生的樣子神態即是如此,當時十七歲的我那顆想來必是顏色粉粉的心猛地脹起,再猛地一縮,鮮血一股勁兒湧到了臉上脖子上,眼裡周遭的世界立時閃起多彩的炫光,飄著一股莫名好聞的香氣,耳朵裡面震天動地,<span style="font-size:18px;">都是</span>咚咚咚的心跳聲。</p> <p class="ql-block">  這段至今還是活蹦亂跳的記憶好像老家陽光燦爛但很短的夏天里那馋人的五分錢一根的牛奶冰棍,無論如何小心翼翼地遮掩,在極北之地正午直直的陽光下,剛剛還冒著白煙兒表面帶霜的乳色冰棍一會兒就化得沒了形只剩下一灘魂兒。每每想起常會從記憶里翻出那根好像帶著汁水的白楊木冰棍桿兒,閉眼咂摸著細細地品味,彷彿又站<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了黃土鋪就的北大道邊上的丁香樹旁,斜挎著書</span>包鳥兒一樣地啄著直流湯兒的冰棍,那股子清涼的奶氣真實無比,又甜又香。</p><p class="ql-block"> 最類似這個記憶情景的是松隆子演的四月物語,又是雨又是霧風吹花瓣朦朦朧朧的感覺,總似隔著一張半透明的窗戶紙,沒有多少言語,只有躑躅偷瞄,學生時代的青春就是這樣,默默地在那人的近处,在圖書館書店這些不適合出聲言語的地方轉悠。</p><p class="ql-block"> 清純的松隆子終於也跟我一樣慢慢地熟了,中年的松隆子樣子沒有變得很多,微微有些圓潤而已,大眼睛依然黑白分明的她,改演看去安靜但內里卻有點神經的女性,戲里話不多動作也不大的她,卻常常讓已知人心險惡的我倍感驚悚,一邊看一邊心驚膽戰,雖然從不覺得她演的角色會做出暴力的事情,但那種隨著情節和她的表情一點點壘起堆高的恐慌情緒,感覺隨時都可能被一句輕飄飄的言語擊中,喀嚓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像一大把算盤珠子似的嘩啦啦地一聲,滾得四處都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