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樵问对》读后感(十三)

耕夫

<p class="ql-block"> 知与言的边界</p><p class="ql-block"> 渔者与樵者的对话如一面澄澈的湖水,映照出认知的永恒困境:我们执着于追问“是什么”,却遗忘了“何以是”这一更为本质的问题。孔子言礼制损益可知百世,非因他能预言具体制度变迁,而是洞察了文明演进中那不变的核心——变易之道本身。这恰是认知的第一重悖论:我们追逐变化的表象,却对变化背后的恒常规律视而不见。</p><p class="ql-block"> “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此言如利刃剖开认知的表层。我们对圣人的崇拜往往止步于符号化的形象,却拒绝深入其思想生成的土壤。渔者暗示,理解孔子的关键在于理解天地,理解天地的关键在于理解动静。这种认知的递进要求我们越过具象,触摸那使万物成为自身的根本律动。真正的智慧不在累积答案,而在不断回溯问题之源。</p><p class="ql-block"> “予欲无言”、“天何言哉”——这两句犹如空谷回音,揭破了语言在真理面前的无力。四时运行,百物生长,天地以默然的方式彰显至道。孔子“行无辙迹”的奥义正在于此:最高明的行为是顺应自然之势,最深刻的真理往往不可言传。这非是否定知识,而是主张知识应如植物生长般从内部自然生发,而非外部强行灌注。</p><p class="ql-block"> 渔者论权变之道尤具深意。“变然后知天地之消长,权然后知天下之轻重”,他将物理世界的运动与人类社会的治理纳入同一框架。权变非机会主义,而是对“时有否泰,事有损益”的深刻洞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在掌握权力本身,而在明晰权力如流水,需随势而动的智慧。这种智慧是对天道消长的体认,是对轻重缓急的权衡,是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的艺术。</p><p class="ql-block"> 当代信息爆炸反而使我们更远离这种认知。我们收集无数“辙迹”,却丢失了创造辙迹的“行动”;我们崇拜圣人名言,却无视其背后的天地观照。渔樵对话提醒我们:真正的认知不是占有真理,而是保持对真理的开放;不是固守教条,而是在变动中把握那不变的律动。唯有承认认知的边界,我们才能触摸那不可言说的真实——就像通过沉默听到天地最震耳欲聋的宣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