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度衡教授治疗颜面痛医求真

仙菊

　　夏度衡教授是湖南省名老中医，曾诊治一例颜面痛医案，现就其诊治过程进行一番探析。

原案记载：患者彭某，女性，51岁。左侧面部连带牙床突发剧痛，伴面颊抽动，反复发作半年，疼痛逐渐加剧，发作次数增多，每次持续数秒至数十秒。说话、咀嚼、刷牙、洗脸等均可诱发，严重影响睡眠、饮食和工作。曾尝试中西医结合治疗及针灸药物并用，均未见明显效果。就诊时患者以手捂左颊，表情痛苦，查体见左上第二磨牙松动，牙龈红肿，触痛明显，龈缘有少量黄白色脓液。舌淡红，苔薄，脉沉细而弦。医者脉症合参，诊断为“肝阴失养、肝风内动”，治以柔肝熄风、通络止痛，佐以清胃排脓。方用“四味芍药汤”加葛根、生黄芪。

处方如下：白芍30g、甘草15g、牡蛎30g、丹参15g、葛根15g、黄芪15g。

二诊：服药四剂后，诸症好转，精神转佳。舌脉未见变化，原方续进五剂。

三诊：颜面及牙床疼痛已止，面颊抽动消失，牙龈红肿减轻，脓液未见。唯大便仍偏干燥，原方加瓜蒌仁15g，再服五剂以巩固疗效。两年后随访，未见复发。

原按指出：“四味芍药汤”是夏度衡教授治疗肝风上扰所致面痛、牙痛、偏头痛的经验方。方中重用白芍、牡蛎柔肝潜阳熄风；白芍配甘草酸甘化阴、缓急止痛；丹参养血通络。治法上以“介以潜之”“酸以收之”“血以濡之”为原则，使肝得濡养，由刚转柔，风息痛止。清胃热不用生石膏而选葛根，是因葛根可濡润筋脉、缓解拘急；排脓不用皂角刺而用生黄芪，是因皂角刺性温走窜，不利于虚热蕴结之证，而生黄芪既可托毒排脓，又能利尿消肿，更适用于本例牙龈红肿而脓少之证。

——摘自《湖南省老中医医案选（二）》

求真部分：

本案医者通过脉证合参，诊断为“肝阴失养，肝风内动”。然而反复推敲，却难以明确医者究竟依据哪些具体脉证得出该诊断。从现代医学角度看，该患者表现属于典型的三叉神经痛伴面肌痉挛，其临床症状如突发剧痛、面肌抽动、有触发点等，并不具备明显的证候特异性，绝大多数该类患者皆可出现，个体差异仅体现在诱发因素、疼痛部位和严重程度等方面。这是否意味着所有三叉神经痛或面肌痉挛患者，皆可辨为“肝阴失养、肝风内动”？固然本案中提到脉象沉细弦，但单凭此脉是否就足以支撑这一辨证？

　　刑斌认为，本案的实际临床思维更贴近“对症治疗”，但因种种原因，医者未直言这一点，而倾向于将其表述为辨证论治。自20世纪50年代“辨证论治”被提出并强调以来，已深入人心，被视作中医学的核心特征，似乎“不辨证论治就不是中医”。与之相对的是“对症治疗”，常被贬低为“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甚至被一些人划归为西医的诊疗模式，仿佛中医只有辨证，而没有辨病或对症处理。实则不然，中医历来也存在辨病论治和对症治疗的方法，合理运用对症处理本就是一种正当的临床策略，无需回避。

本案医者或许出于顾虑，担心若不被认为是“辨证论治”就会被质疑中医身份，或被认为层次不高，因而有意淡化了对症治疗的实质。从症状表现来看，本案即是对“颜面痛”（对应西医学中的三叉神经痛和面肌痉挛，本质上仍是一种症状）这一主症的治疗，而“四味芍药汤”则可视为一首针对该类症状的有效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