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夕霞小筑</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美篇号/37441361</p> <p class="ql-block"> 晨光里的茉莉花,花瓣沾着细碎的露珠,像缀了满襟的碎钻,风一吹,露珠滚落,连香气都带着几分清润的凉意。秋的风总带着几分温柔,裹着茉莉花清润的甜香,从半开的阳台窗溜进屋里。我正低头俯身,细细整理塑料箱中的旧物,一只老式饭盒便轻轻从纸箱里滚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母亲生前最爱的花—茉莉花</span></p> <p class="ql-block"> 铝合金饭盒的纹路里,我还清晰地记住那些远去的印记——那是多年前母亲蒸切糕时,浓稠的红糖与豆沙流进饭盒里,慢慢晕开的痕迹。指尖碰上去,饭盒带着初秋的微凉,时光却像被这触感轻轻拽住,猛地拉得绵长。那些沉在岁月底的思念,本已被日常琐事轻轻覆住,此刻却顺着这道旧痕漫上来,清晰得仿佛还能看见母亲当年站在煤气灶台前,掀开蒸笼时满室的甜雾。</p> <p class="ql-block"> 退休后的母亲总爱守着阳台那张藤椅。夏天的午后最是惬意,她会把刚洗好的桃子、葡萄浸在搪瓷盆的冷水里镇着,又搬来张小板凳,拍了拍让我挨着她脚边坐。手里的蒲扇不紧不慢地摇,风裹着槐树叶的清香飘进来,把阳光剪得碎碎的,落在母亲的衣襟上、我的手背上,成了满地跳动的光斑。</p> <p class="ql-block"> 蝉鸣声从树影里漫出来,母亲就着这热闹又安静的光景,慢慢讲那些过去的事:讲她小时候在秦皇岛海边,赤脚踩在沙滩上,浪花漫过脚背时的清凉。讲父亲年轻时在市场上挑了半天,把这只老式饭盒递到她手里,满眼的笑意。我第一次吃她做的切糕,糖渣沾得满脸都是,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时光好像走得特别慢,慢到能听清蒲扇每一次扇动的“哗啦”声,慢到能数清母亲鬓角悄悄冒出来的、细细的白发,慢到我以为这样的午后,会一直一直延续下去。</p> <p class="ql-block"> 父亲生前最嗜甜,尤其偏爱母亲做的切糕。每次要做,母亲总会拉着我一起去市场的老店买豆馅,还总念叨:“就得是耳朵眼的豆馅,绵密不齁,做出来的切糕才够味。”</p> <p class="ql-block"> 蒸切糕时最是热闹,笼屉刚架上灶台,白汽就裹着豆馅的甜香冒出来,丝丝缕缕漫过窗台,把整个阳台都浸得暖暖的。糕刚蒸透,母亲就先掀开笼布,用刀切下一小块递到我手里,看着我烫得直跺脚却还是狼吞虎咽的模样,她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花,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小心烫着舌头。”</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成家了,工作很忙。假期回来看她,她总会提前蒸好切糕,仔细地装进那只旧式饭盒里。一层切糕垫一张薄如蝉翼的江米纸,防止粘连,饭盒外层还要裹上厚厚的布书包,怕路上凉了。递到我手里时,还不忘反复叮嘱:“这东西得隔水加热了吃,凉着吃伤胃,记住了吗?”</p> <p class="ql-block"> 那些叮嘱像极了切糕的甜,不浓不烈,却裹着化不开的暖意,陪着我走过一次又一次的归途与远路,无论走多远,都能想起那缕从笼屉里飘出的、属于家的甜香。</p> <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城市改造翻新,窗外那棵陪了我们许多年的老槐树,终究还是被移走了。没过多久,母亲也永远地离开了我。</p><p class="ql-block"> 旧宅里,阳台的藤椅还在,椅面的藤条泛着旧时光的温润;那只旧式饭盒也好好的。可藤椅旁再也没有那个摇着蒲扇的身影,饭盒里也再也不会躺着温热的切糕,连风穿过阳台时,都少了几分往日的暖意</p> <p class="ql-block"> 我试着照着母亲的方法做切糕,买的还是耳朵眼的豆馅,糯米粉按她教的比例调配,蒸制的时间一分不差。可蒸好的切糕摆在面前,尝一口,甜味是对的,软糯也够,心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原来我少的,是她揉面时掌心沾着的温度,是她看着我吃糕时眼角弯起的温柔,更是那段慢得能装下蝉鸣、光斑与细碎叮嘱,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p> <p class="ql-block"> 这些年,我搬过两次家,许多旧物都在一次次整理中被丢弃,唯独这只旧式饭盒,始终被我小心收着,随我从一个住所到另一个住所。如今它就摆在橱柜一角,饭盒上的印记虽淡了些,却依旧清晰。每次瞥见它,母亲当年的声音就会轻轻漫进心里:“累了就歇歇,别跟自己较劲。”</p> <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总觉得,她从未真正离开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藏在饭盒的纹路里,落在茉莉花的香气中,伴着我走过一年又一年的岁岁年年。阳台的茉莉还是每年夏天准时开,白色的花苞缀在枝叶间,风一吹,甜香依旧。时光就在这花开花落里悄悄流转,我也从青丝染霜的中年,慢慢走到了鬓发皆白的老年。可对母亲的思念,却从未因流年逝去而减淡分毫,反而像陈酒,越久越浓,越久越清晰。</p> <p class="ql-block"> 风又吹来了,茉莉花的香气更浓了。我把老式饭盒擦干净,放在阳台的窗台上,让它也能晒到初秋的太阳。流年还在继续,日子像书页一样,一页页往下翻,可那些与母亲有关的记忆,那些藏在饭盒、藤椅、切糕里的思念,会一直留在我心里,陪着我,走过今后的每一段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