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红花（本文写于2019年6月4日）

早晨雪峰

一树红花（本文写于2019年6月4日） 又是一年高考季，万众瞩目，千万家长魂牵梦绕，校园内外人山人海。 每年高考的日子，就是大成殿前合欢树开花的视觉盛宴。两颗葱茏繁茂的合欢树上，吐出簇簇红缨，把一只只底白顶红的小绒伞挂在了绿叶间，如粉红的云霞点点落在树端，又如一粒粒红里透白的钻石在一块硕大的碧玉间镶嵌，袅袅娜娜，红颜淡淡。 前几天，我又回到了相伴二十多年的合欢树下，好像纷繁的花事已毕，院中开肠破肚大搞建设，碎石瓦砾，灰尘飞扬。教学楼已经拆除，科技楼墙上贴的光荣榜学生照片布满灰尘。院内看不见花卉的影踪，找不到往年养眼的绿色，没有鲜花的点缀，一阵阵孤单和冷落顿时袭上心头！ 今年的合欢树，已经没有往日满眼的绿色，没有往年的一树红花。可能由于干旱，新主人无暇眷顾，水分得不到有效供给，叶片瘦黄，树皮皴裂，盘虬的老枝上几乎没有发出新芽。稀疏的叶子盖不住枯干的小树枝，仿佛一位耄耋的老者在诉说心中的委屈。 我停下来，用手抚摸着厢房前的窗棂。我犹如一根墙角生长的葛藤，被人从泥土里连根拔出，割断了攀爬在石缝的触须，剥掉了茎蔓上青葱的绿皮，满墙葳蕤的叶片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曝晒在阳光下，慢慢风干。我忽然想起在厢房的这间办公室里曾读过唐代元稹的那首诗：“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我用双手紧紧搂住合欢树，我觉得我几十年的心血和汗水已经深深地浸入地下，和芝泉池畔的泉水与泥土融合在一起，我的生命的黄金年华已经化为廊柱上方的一根根木条，牢牢和房屋上的云瓦和滴水沾合在一块儿。我曾经在树下高声诵读过：“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记得去年12月份，已经搬到新校几个月了。我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依然百无聊赖，似乎找不着北，灵魂漂泊在外，无处皈依。身体频频发出危险信号的我，禁不起一丝的折腾，整日晕晕沉沉，迷迷瞪瞪，虽吞下成把的药物，仍不能有效治愈失眠和抑郁。办公室的几个同事欢呼雀跃，我却郁郁寡欢。 窗外雪花纷飞，玉蝶翩翩，亢静老师不禁唱起来：“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了我的校园，漫步在校园的小路上，脚印留下一串串……”歌声有一种银铃般的清脆，犹如黄莺啼叫于花枝，亦如飞蝶翩跹于雪原，融入天地之间的洁白…… 王准老师正在编制她的瑜伽课堂教案，她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打造魅力曲线，拓展美丽空间，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沉浸在瑜伽课美妙的意境之中：时而酣畅淋漓，时而淡然优雅，心无旁骛，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为心灵带来了力量，坚毅，宁静和清明。身的节奏，心的旋律，灵的和音，创造了生命协奏曲。 淑青老师看着校园内正在绿化的工人师傅，不顾白雪飘飞，忙忙碌碌在栽种樱树。她看到光秃秃的枝条竟然随口吟出：“好美呀，一树红花！”在她眼里，一树雪花变成一树樱花：那雪白的花瓣上略带丝丝粉红，金灿灿的花蕊像金丝般簇拥在一起，朵朵都是那么娇嫩，翠绿的枝叶，沾有清晨的露珠，在太阳慈爱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满树烂漫的樱花，透出了一股甜美的气息…… 我却想起了唐代李商隐的诗：“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劝君莫问芳菲节，故园风雨正凄其。”整个冬天里，我心有阴云，魂在流浪：女儿千里迢迢寄来爱尔兰羊肉，我吃着不香；女婿用心用意寄来福建黄橙，我吃着不甜；儿子大老远为我送回来云南红茶，我喝着不爽；儿媳妇挑来挑去为我买回来昂贵的羊皮手套，我戴上不暖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我如一个哭泣着跑累的婴儿，找不到家的方向……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智者乐山山如画，仁者乐水水无涯。经过一年漫长的适应和调整，我终于走出困惑，如释重负，豁然开朗。 我想到了2017年给学生讲的高考作文题目：“受光于隙见一床，受光于牗见室央，受光于庭户见一堂，受光于天下照四方。”光源有多亮，视野有多大；站得有多高，梦想就有多远。 顾炎武说：“岂无怀土心？所羡千里途。”我的满脸阴云早被盛夏的阳光一扫而光，我想通了：发展才是硬道理！要看银山排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我还有什么忧虑的呢，我已经出离痛苦了！ 眼界，注定心的格局；格局，框定人生的命运。眼界有多宽，心就会有多宽。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我不是常常滔滔不绝跟学生讲这些道理吗？ 今天，我站在现代气派校园正门，放眼看去，黑色的铁栅栏外，一行行青绿欲滴繁茂的夹竹桃正吐芳争艳，如霞如云，似雪似锦，馨香四溢，浓翠逼人，簇拥着这所高端大气的校园。 我徜徉在躬行苑前的明德路上，一排高大的香樟树在喷云吐雾的清泉浇灌滋润中吐着新绿。运动场高大气派的观礼台旁，有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坪。那里有一棵棵迷人的绿树，开满了一朵朵毛茸茸小花的红绒球。 那美丽的石榴花，更给草坪增添了几分漂亮色彩。一点点，一串串，一团团，含着露水，闪着金光。那红色的花朵，掩映在一片片嫩绿的叶子中，好像翠绿的枝头挂了一块块珠宝；相拥羞笑，错落点缀，相映成趣。在微风的吹拂下，芳香四溢。 今天，又到了六月，新的高考又要开始。为国选材，鱼跃龙门，灿烂的阳光拥抱了人们。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满脸笑容的孩子们初心满满，一起迎接充满活力的盛夏，接受祖国的检阅。我忽然想起了前些天为孩子们演讲比赛写的对联：“树理想重修为蟾宫折桂百花争艳同筑梦，争朝夕挂云帆龙门弄潮二高撸袖共拿云”，“践行价值观腾飞云为翅青春作伴同追梦，怀抱凌云志耕耘智作犁梦想成真共放歌 ”，“ 襟怀四海锦鲤起舞共盼河洛少年成栋梁，足立二高书页为笺喜看新安学子绘锦绣 ”，“ 拼搏作纬勤奋当经砥砺品质编织中国梦，青春入彩壮志当毫锤炼本领书写正能量 ”。 晨阳冉冉升起，湛蓝的天空，白云如絮，那一树红花如同天工神笔绘就的巨幅工笔画，正在我的眼前徐徐展开，隽秀非凡……（2019年6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