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嫁作纪检妻(二)刘世君</p>
<p class="ql-block">窗台上的茉莉又开了,细碎的白瓣裹着清浅的香,像极了我那些年的日子——看似平淡如水,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透出一抹微甜而坚韧的芬芳。</p> <p class="ql-block">他第一次彻夜未归时,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坐到天明。凌晨四点,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推开门,他眼眶泛着红,制服肩上落着夜露,喉结滚动半天才说:“案子有进展了,没白受罪。”我没问是什么案,只把温在锅里的粥端出来,看他双手捧着碗,指节还在微微发颤。后来才知道,那夜他在寒风里蹲守了七个小时,为的是固定一份能揭开贪腐黑幕的关键证据。</p> <p class="ql-block">渐渐习惯了饭桌上永远有一副备着的碗筷,习惯了节假日收拾好的行装总在玄关待命,习惯了孩子指着新闻里穿制服的人喊“爸爸”。有次女儿幼儿园举办亲子活动,要求爸妈同去。我提前半个月就跟他念叨,他点头应着,那天却还是被一个案子绊住了脚。我牵着女儿的手做游戏,她仰起小脸问:“爸爸是不是在抓坏蛋呀?”我说是,她立刻挺起小胸脯:“那我不要爸爸陪了,让他专心抓坏蛋!”风拂过孩子柔软的发,我忽然觉得,有些骄傲是会从委屈里长出来的。</p> <p class="ql-block">最煎熬的是那些带着寒意的电话。有次深夜,陌生号码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是他下班路上的背影,配着句“小心点”。我攥着手机的手冰凉,却在他回来时,笑着递上暖好的牛奶:“今天买了新鲜草莓,给你留了一碗。”他接过碗的瞬间,我看见他袖口磨出的毛边——那件穿了三年的制服,见证过多少他不能言说的对峙与坚守。</p> <p class="ql-block">也有过软弱的时候。母亲生病住院,我白天跑医院,晚上哄孩子,累得在病床边打盹。他匆匆赶来,眼里的红血丝比我还重,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苹果:“刚从单位楼下买的,你吃口。”我忽然就红了眼眶,想说“你怎么才来”,话到嘴边却成了“大夫说没事,现在好多了”。他抬手想摸我的头,又猛地收回手,大概是怕把外面的风霜带给我。</p> <p class="ql-block">去年冬天,他负责的一个案子尘埃落定,涉案人员悉数落网。那天他难得早归,进门就从包里翻出个沉甸甸的茶杯,上面刻着“忠诚卫士”。“这是给你的?”他挠着头笑,“没有你拖着家,我哪能安心往前冲。”我摸着茶杯上冰凉的字,忽然明白,他守护的是万家灯火,而我守护的,是他回头时总能看见的那盏灯。</p> <p class="ql-block">如今茉莉又开了,我摘下几朵泡在茶里。窗外月光正好,他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比往常轻快些。我知道,无论他带回的是疲惫还是捷报,这扇门永远为我敞开,就像他永远向着光明前行。嫁作纪检妻,原来就是把牵挂藏进柴米油盐,把骄傲种在岁月深处,陪着一个人,守着一座城的清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