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情深】 舌尖上的乡愁晋南菜卷卷

幽邃风沙

文字：幽邃风沙

音画：网络支持

　　菜卷卷，又叫纸卷，是晋南人家饭桌上再熟悉不过的吃食。寻常面粉和蔬菜，经一双巧手一卷一蒸，便成了带着晋南浓醇烟火气的农家味。不同于包子的厚实，它的面皮擀得极薄，蒸熟后近乎半透明，宛如纸片；薄皮下裹着饱满的馅料，那份实在坦当，像极了晋南人直爽热辣的性子。咥一口，面皮的绵软裹挟着馅料的鲜香，在舌尖碰撞，这份独属于晋南土地的馈赠，是晋南人家餐桌四季常伴的烟火温情。

　　每年开春，田里的菠菜刚探出头，菠菜卷卷就成了村里的“保留节目”，家家户户都要蒸上几箅子的菠菜卷卷。儿时的菠菜卷卷，馅简单的很：菠菜、粉条、黑面酱和盐，再拌一勺棉籽油搅匀称，偶尔母亲也会敲两个鸡蛋，已是难得的丰盛。要是谁家能菠菜卷卷里吃出肉香，那户人家的光景，必是殷实得让几条巷的人都要高看几分。

　　菜卷卷的制作比包子省事，却藏着家常智慧。母亲把刚洗好的菠菜，摊在箅子沥干水，舀一瓢热水泡上红薯粉条，又剥了几根鞭杆葱，用铁勺子刮去生姜上的老皮——备料功夫里，灶房的烟火气已悄悄漫过门槛。菠菜切得细细的，葱姜粉条剁得碎碎的，磕两个鸡蛋液在炒瓢上翻几下，金灿灿的蛋花盛到大面盆里，加油、盐、黑面酱拌匀，馅料便成了。

　　擀好的面皮铺在家里的大案板上，母亲把拌好的馅儿匀匀摊在面皮上，留出中间不放馅料，在面皮中间用刀划一个十字，用手顺着十字，自内向外卷，卷成一个圆圈，卷的越瓷实，蒸出来的菜卷卷就越好看。母亲在箅子上铺好笼布，码上菜卷，盖上锅盖。灶膛里的火苗劈哩啪啦跳跃，映红了拉风匣少年的脸。呱叽呱叽的风匣声，倒成了蒸菜卷卷时最地道的背景音乐。

　　趁着蒸菜卷卷的功夫，母亲开始制作蒜水。剥几古都蒜捣成蒜泥，盛在碗里，撒层红秦椒面，捏一小撮盐，滚烫的热油“滋啦”一泼，香气瞬间炸开，再倒上柿子醋搅匀，一碗专属于晋南人胃肠的蒜水就做好了。这看似简单的蒜水，浇在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菜卷卷上，酸辣鲜爽顺着舌尖直抵心窝，把故乡的烟火气，稳稳地喂进肠胃里。

　　“出锅了。”刚出锅的菜卷卷像长龙似的盘在箅子上，母亲把刀在凉水里蘸一下，把菜卷切成段装碗。端一碗热乎乎的菠菜卷卷，浇上蒜水，菠菜的清润，粉条的爽滑，鸡蛋的醇香，跟着油泼辣子的热辣，一古脑冲上舌尖。连平日挑食的娃娃，也争先恐后抢着吃，咥完一碗还嚷着要第二碗，小肚皮撑的鼓鼓的，仍直呼：“过瘾呀，过瘾。“一箅子菠菜卷卷，卷住了食材的鲜，更卷着家人暖暖的情，给农家平凡的日子添了抹踏实的生机。

　　除了菠菜，还有韭菜、南瓜、胡萝卜、西葫芦等，都可以用来卷菜卷卷。做法一脉相承，滋味却各不相同。在我们乡下，几乎家家都要栽上几畦韮菜，头道韭菜最是鲜嫩，用它来包顿饺子，是乡亲们一致的共识。五黄六月，韭菜多了，价钱也便宜，用它来卷菜卷卷最是合适不过。碧绿的韭菜，在薄皮下透着翡翠的光，混着灶火的温度扑面而来，仼谁见了都要多添半碗饭。

　　秋日里，岳父家院子里的南瓜堆成小山，岳母总会唤我和爱人回乡吃南瓜卷卷。南瓜的甜绵裹进面皮，蒸好的菜卷卷泛着金灿灿的光，咬一口，连整个秋天都是甜的！

　　如今这道带着家乡印记的农家菜卷卷，早已飘出了乡村，城里的餐馆里也能见到它的身影，寻常人家的厨房里也飘着它的香气，不少城里人迷上了这个薄皮大馅的实在——毕竟那卷起面皮的不仅是蔬菜，更是晋南人刻进骨子里的质朴与烟火。

　　远离故土的日子，我常和爱人蒸一箅子菜卷卷，看水汽氤氲中，卷卷泛着温润的光，恍惚间，异乡的厨房也飘着老家的烟火。这口从乡村飘到城市的味道，把乡愁熬成了日子的甜，也把晋南人的根，悄悄扎进了更多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