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阳岁月：山坳里的鲜活时光

姚东旭

图/文：姚东旭

美篇号：1788176

随阳藏在赤壁的深山褶皱里，二十公里山路将它与官塘火车站隔成两个世界，却也围出了我们两百五十名知青独有的天地。工厂扎根在这片山区，物资虽不丰裕，日子却像山间的溪流，带着奔涌的活力，活得热气腾腾。

休息天是最盼的。我们总爱沿着小溪往板坑走，溪水潺潺牵着脚步，沿途能撞见原始的造纸作坊——老师傅们用树皮、竹料在石槽里捣浆，一张张粗糙却厚实的纸在阳光下晾晒，满是古朴的烟火气。溪边的水磨坊更有意思，木质轮盘随水流转动，“吱呀”声里磨着玉米、稻谷，谷物的清香混着水汽飘远，偶尔还能帮老乡搭把手，看雪白的米粉簌簌落下。若想添置些东西，就往海源的供销社去，几排货架虽不算满，却能寻到肥皂、针线，或是买块水果糖，甜上一整天。

平日里，厂区周边就是我们的乐园。对面山底的泉水洞是必去的，洞里流出的泉水清冽甘甜，我们拎着空瓶排队接水，灌满满一瓶揣在怀里，渴了喝一口，凉意从舌尖窜到心里。公社前的木桥是傍晚的聚集地，晚风拂过桥面，吹走一天的疲惫，知青们围坐在一起聊天，看山溪里的夕阳碎成金片。天热时，山溪就是天然泳池，扑通跳进水里，暑气瞬间消散，笑声能惊飞岸边的鸟雀。闲下来还能玩扑克牌，赌注是钻桌子、喝凉水，输了的人闹着不肯钻，赢了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溪水边、树荫下，满是我们的嬉闹声。

厂区的热闹从不间断。图书室里藏着不少书，午休时总有人捧着书看得入迷，一本小说能在知青间传上好几圈；宣传队是我们的“明星团体”，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排练时的歌声能飘出老远，遇上联谊，还会去官塘铁路水泥厂演出，台上台下的掌声混在一起，满是青春的骄傲。周末更热闹，操场早早支起银幕，大家搬着小板凳来等电影；篮球场、排球场总有身影跳跃，乒乓球台前更是排着长队，输赢不重要，挥汗如雨的快乐最珍贵。

物资虽缺，仪式感却不少。节日里的加餐是盼头，起初是十个人围坐一桌，后来改发票，我们端着大盘子去打菜，红烧肉、炒鸡蛋、炖豆腐满满堆一盘，回到宿舍慢慢吃，连汤汁都舍不得剩下。山里的馈赠更是寻常，漫山遍野的黄精、玉竹，有人趁着休息去采，晒干了存着；五月兰花开时，谁要是从对面山采回一把，插进玻璃瓶里，满屋都飘着幽香，连日子都变得雅致起来。

如今想起那些年，随阳的山、随阳的水，还有那些鲜活的时光，都成了心底最暖的念想。原来多回忆这般美好，真的能让岁月都变得温柔，日子也跟着有了绵长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