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翻越阿克布拉克达坂

非雨

　　今天是行程的第五天，是翻越阿克布拉克达坂的日子，翻过阿克布拉克达坂后便一路下行到达坡博孜克日格河谷营地。从博孜克日格河谷营地到黑英山是最后一天，乌孙古道的行程也接近尾声了。昨天也环顾过四周的山，想知道老虎口是哪个方向，从哪里翻越达坂。顺着返穿队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象是无路一般高耸的山峰。队友说到那里，是三分之一的爬升。昨晚的行前会议，说今天爬升大，海拔高，除了必要的物品外，重的物品尽量不要带，小Ｋ更是说爽爬....是琼达坂的五倍，一个领队笑道，你这太狠，我一般说三倍......

　　早晨的太阳带着柔美朦胧的光线照耀着山野，遥远的山上有云朵堆积，一缕薄雾轻纱似梦般笼罩着湖面，湖面粼粼的波纹有如解密时间的纹路，沿着湖边的山坡环行，山人领队都走在后面为我们拍照录视频，然后下行到天堂湖边的河岸上，沿着河岸走几百米便来到老虎口下的山坡处。这一条人工开凿的山路，也是天堂湖连接阿克布拉克达坂，翻越南北天山的重要通道，道路的一侧是临湖的险峻悬崖。沿着坑洼不平的山坡上行，就看到老虎口了，前面塞车了，队友们在一个一个的拍照。宣传里，这是可是人生户外的一张重要照片。在等待队友照的过程中，我看到了崖边上的各种野花，还有一株开得有些残破的高山野罂粟，紫色的不知名的花朵长在杂草间。长在这里的花草可是有福了，临崖凭湖，面对的是绝美的风景。

　　老虎口是一处凹进去的山体形成的，上面形似老虎张开大嘴的上颚。我对山人说我想起了曹操的诗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河澹澹，山岛竦峙”，山人问我你是一名语文老师，我说我是一名和数字打交道的会计，喜欢文学。拍过老虎口的照片，拐过山路前行是一处贯穿山体的隧道，一侧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一侧是平整的石壁。一面洞口高窄长，一面呈半圆形。洞内光线幽暗，从任何一侧都能看到天堂湖水，像是山野洞开的两扇门，透过门就能看到惊艳的风景。等着山人和后面拍照的队友，我看到挤在石缝里生长的一株叶脉清晰的阔叶草，后来才知道它叫做铁梗报春。多生长于山坡上。毛穗状的草，临水也妖娆欢快的随风摇曳着。一丛绿绒绒的草长成一团悬垂在峭壁上。

　　走过这条人工开凿在险峻山崖的路后，再走过数十米的河岸就开始爬坡了，之字形的山坡。看到山人走捷径走得很轻松，我和嘉玲也纷纷效仿。开始倒还好，越向上越不好走，松动的石子随着我们的行走不断的向下滑落，好不容易上去，却又随着滑落的石子退上两步，只好手足并用的向上爬，终于爬到了山路上。山人看着我们气喘吁吁狼狈地爬上去，说这里不好上。我们不就是想省一点力气，少走一点坡路嘛。山路接着向上，又是一大段爬升，此时山人正坐在上面等着我们，我把在定格在我的镜头里，他穿的一身迷彩服，与灰黄色的山几乎同色，天地之间我们都是如此渺小的个体。这里的山壁的颜色有大片的黑色，科谱了一下：“原来主要与岩石表面覆盖的黑色砾石有关，这种黑色砾石因长期受昼夜温差影响，表面形成铁锰氧化物包浆，呈现出深色外观。‌阿克布拉克达坂位于天山山脉分水岭，海拔3840米，是乌孙古道徒步路线中的核心区域。该区域以险峻地形和独特地质景观著称，山壁颜色差异反映了不同岩石的矿物组成和风化过程。” 走过这一程山水，还了解到了好多地理学知识。‌

　此时山的那边轰隆隆响起了雷声，铅灰色的天空，云雾沼沼。很快天空下起了雨，风景在雨水里变得朦胧凄迷。穿上雨披，行走在风雨中的山野。终于到了达坂的第一个垭口处。前方又有一个类似于天堂湖的湖泊，只是这里的湖水呈现出淡淡的乳绿色，大概和牛奶河的成因一样吧，这里四周都是雪山，环境险恶，地质活动频繁，大量的带有矿物质的融水注入到这里。前方山上挂着一条瀑布，银白色的水流如悬挂的的银链般流泻而下，注入到河水中。这时轰隆隆又是一阵雷声，雨下得更密集了，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入湖水里。四面的山面目变得狰狞，我快步走过这里向前，开始攀登第二段达坂。　

　　看到前方攀上达坂的人成为茫茫山野中的一个点，让我有遥不可及之感，我们置身于一片荒芜的山色中，这种荒芜，鲜少有绿色的生命存在。刚上达坂时雨正密集，等走到达坂三分之二处，雨停了。停下来拍拍照片，看看周边炯然有别于常态的风景。白云成团遮住了山顶，大山呈现在我眼前的，是犹如戈壁的土黄夹杂着如石墨一般的黝黑，皴裂斑驳的岩石表面，没有一个表面是平整的，大大小小的坑洼沙化区，千疮百孔的形容也不为过。远远的积雪与流沙象时间的沙漏，从半山腰斜垂下来。遍布碎石的山坡偏有着浑厚圆润的弧度，有着让人否定不了的力量。眺望远处的天堂湖它在左右两侧的山的夹缝里成倒三角状。冲顶的时候还是走捷径，之字行的马道，要绕远。高海拔徒步，别看只有三五十米的爬升，一样得慢慢行，否则就会气喘吁吁。山人总是在我们前面不远处，走一段，等我们一段。这时他又坐在顶上等我们，剩下最后还有十米二十米的距离，一鼓作气的冲上去。然后我发现我走的捷径靠左偏了，山路应该向右，而且这还不是最大的发现，最大的发现是向上，还有更大的坡......　

　　眼前这个坡开始较缓，向上象是一个沙丘，堆着一个沙丘，远看是沙丘，其实全都是碎石，我们象是行走在浩瀚的沙砾堆中。沙砾堆走到头左转，是坡度更大的沙砾堆。沿着平缓的山路向右走，看到了骑马的丹丹，还有马队。她们正在此处休息，上前帮丹丹拍了照片，忽然间就有说不出的感触和伤心，在这个生命极限的地方，这些不会说话的马，驮着人，驮着行包，比我们更加负重的翻越过坂。它们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感情。于是我对马队的师傅说你要好好爱你的马，他亲了亲马，对马说我很爱很爱你的。我用手抚摸着马，深深的亲了亲马，对马说我也很爱很爱你。转回身，我向上攀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住的抽泣，泪如雨下。在阿克布拉克达坂上，我曾如此深情的哭泣，此时在写游记的我，想起当时的一幕仍然止不住泪水。

　　山人走过来了，我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跟他说，工作中我们常把自己比做牛马，来看看乌孙古道上的马吧.....然后我哽咽的说不出话。一条狗走过来，大概是马队的狗，一路都跟着，我向它伸出手，它也顺从温顺走过来，我轻轻抚摸它的背。人在极致的状态下，展现出的都是最真实的自己。在这个极致壮美又极致沧凉的地方，大自然毫不掩饰，我们也无须伪装。此时忽然就想起一首歌：“跋千山涉万水，与你追随，雁南飞，落叶归，无怨无悔目光中隔着谁，不闻不罪........用一生换一世....只留下一句再会”遥想当年解忧公主和亲远嫁，行至此可曾落泪，这条古道记录了太多的历史，那些历史的痕迹又有多少被淹没在这沙砾之下。深情而又无情的山，这堆迭的石头可是你不能言说的痛。越向上视野越辽阔，山野越无穷。众多的雪峰排山列阵般，耸立在眼前，它在注视着我，我也在遥望着它。山顶被云雾缠绕，碎石的山坡，在黄色和黑色起伏的沙丘下面竟然发现了一颗翡翠色的心形的湖泊。这里的风景最能诠释荒野美学吧。山人说这也是一种美，可是还是太过荒凉了，似乎都不允许有生命的存在，我更喜欢琼达坂，那里有盛开的鲜花。对于这里的风景，我心里更多的是敬畏。

　　爬完碎石坡，我想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一下，石头倾斜，我坐下去，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好不容易爬上来，可不能再滑下去。眼前还有最后一段爬升，终于像模像样的象个山坡了，不再是碎石堆积而成的了。爬碎石坡的时候我有一大段都是跟在嘉玲后面的。只见嘉玲把拿着登山仗的双手背在后面，（在家里爬楼的时候我经常这样把手背在后面慢慢爬，上20楼不用休息，我认为背过手，相当于扩胸，能使氧气更多的进入肺部）猫着腰慢慢的向前走。她看到我过来了，想让一让，让我过去。我说不用，你慢慢走，我就在后面，你走不快，我也正好可以歇歇。最后一段爬升，在我认为没有绿色生命的这里，我看到了石头缝里的一颗小草，如果不是因为坡陡，一路猫腰低头的看路，它压根不可能被我发现，它小到没有石头缝高。有些后悔没有把它拍下来，顽强的生命。遇到了从坡上下来的马队，倚着斜坡上的石头避让。上完这个坡，居然还有一个二十来米的小坡。当我一边写游记，一边回忆，我甚至可以把阿克布拉克达坂在脑海中画出来一样。

　　登顶，没有想象中的兴高彩烈。我只是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这里。山的夹缝里天堂湖清晰可见，离我们并不远。阿克布拉克达坂，神圣又让我敬畏的地方。下达坂，挺容易的，放歌山野，我把情感注入歌里。又下起了雨，一直到我们走回营地，雨也没有停，路也越来越难走，开始还能踩着石头避让水坑，泥坑，等过完一条溪流拐到离营地不远的一条山路上，鞋子已经湿透了。地上全是烂泥，山人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也管不了那么许多，稀泥里直接踩，鞋上全是泥，裤腿上全是泥。山路上看到了象肉肉一般的植物，因为雨也没有拍。营地在另一侧山坡上的房子里，眼前的流水已经把过去的路淹没了。其实溪流上有好几块大石头的，就是为了方便行人过河，但是水流实在太大了，许多石头都被淹没了。有突起的石头就踩石头，没有直接就淌河，反正鞋已经湿了。

　　过了溪流看到老狼在院子里，等我们上了坡来到院子里老狼就回房间了。进到屋里，发现里边好拥挤，人好多，到处都是帐篷，有西部印象的帐篷，有个人重装的账蓬，前脚进房间的老狼，找了半天才找到，他把我领到了一个房间，说你住这里。六人间，房间里很零乱，很脏。等我出去，再想寻回我住的房间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空间好大，过道又多，房间也多。但是再大的空间，也都被满了。看到了四川的70后永远的前队，他跟我说前边冲走一个人，我说哪里，他说下游，我说阔克苏河吗？从阔克苏河冲到下游了吗，我和他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晚饭毕，外面的雨也没有停歇。雨一直下，心情有点焦躁，我在想着明天能不能出山，温州美女忽然说咱们住在这里安全吧...武汉美女说，你不要乱想自己吓自己，把房子修建在这里肯定是安全的.....带着求雨不要再下的心态入睡。枕着溪水滔滔，还有不停歇的雨。

　　今日行程：天堂湖营地-阿克布拉克达坂-博孜克日格河谷营地　徒步20ＫＭ　爬升800，下降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