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衰老，敬畏老人，一读杜牧《老人难》有感

花青素

文字‖花青素（武汉）

图片‖部分网络

美篇号‖1260354

音乐‖老人

《老人难》

【唐 杜牧】

老来难，老来难，

劝人莫把老人嫌。

当初只嫌别人老，

而今轮到我头前。

千般苦，万般难，

听我从头说一番。

耳聋难与人说话，

颠三倒四惹人烦。

鼻泪常流擦不净，

两眼昏花似鳔沾。

人到面前看不准，

错认李四是张三。

年轻人，笑话咱，

说我糊涂又装蒜。

亲戚朋友躲避逃，

儿孙媳妇面带烦。

牙齿残缺口流涎，

硬物难嚼囫囵咽。

一口不顺就噎住，

卡的难受不能言。

此时无人递给水，

反说老人口头馋。

茶杯饭碗人人厌，

席前陪客讨人嫌。

头发脱落头顶寒，

凉风飕的脑袋疼。

冷天睡觉不摘帽，

缩头蒙面怕风钻。

侧身睡，翻身难，

手脚麻木苦难言。

长夜难明睡不着，

小便淋漓大便难。

体弱肺虚咳咳喘，

儿女嫌脏不近前。

老成这样还不死，

你还要活多少年？

看病用药白费款，

多余世上耗时间。

浑身难受行动缓，

脱鞋上坑似登山。

心气不足记忆减，

误将初二作初三。

想起前来忘了后，

张冠李戴惹人烦。

老人苦处说不完，

劝君体谅老来难。

日月穿梭催人老，

过了青春无少年。

树立时代新风尚，

好人好事话千般。

老弱病残常施爱，

道德文明礼当先。

孝敬老人为己任，

典型留与后人看。

养育之恩报不尽，

淳淳教诲青少年。

世世代代常背诵，

尊重老人美名传。

杜牧的《老人难》像一面粗糙却锋利的镜子，照见了我们刻意回避的生命真相。那些“耳聋难与人说话”“鼻泪常流擦不净”的直白描写，没有丝毫文学修饰，却比任何抒情诗都更震撼人心——它撕开了衰老的体面，让我们看见每个生命终将面对的脆弱与孤独。读懂这首诗，其实是学会读懂衰老本身，而这份读懂，最终会沉淀为对老人最深的敬畏。

衰老从来不是突然降临的灾难，而是时光刻下的年轮。诗中“当初只嫌别人老，而今轮到我头前”一句，道尽了生命轮回的公平。谁不曾是“笑话咱”的年轻人？谁不曾觉得老人的迟缓与唠叨是种负担？可当我们目睹“牙齿残缺口流涎，硬物难嚼囫囵咽”的窘境，才惊觉衰老从不是别人的故事。那些颤抖的手指，曾稳稳握住过犁耙与钢笔；那些浑浊的眼睛，曾看清过世事的风雨与星辰；那些重复的絮语，藏着一个人走过漫长岁月的珍贵记忆。衰老不是生命的萎缩，而是岁月的累积，就像古树的皴皮里，藏着每一场风雨的印记。

对老人的敬畏，始于对“被嫌弃”的共情。诗中“亲戚朋友躲避逃，儿孙媳妇面带烦”的描写，戳中了多少现实的隐痛。当老人“误将初二作初三”时，我们是否耐心听他把话说完？当老人“侧身睡，翻身难”时，我们是否愿意伸手扶一把？其实老人渴求的从不是锦衣玉食，而是“不被嫌弃”的温柔——就像诗中那个噎住的老人，需要的不过是一杯温水，一句“慢点吃”的耐心。这种温柔里藏着最朴素的尊重：尊重他们曾经的付出，尊重他们此刻的感受，尊重生命本应有的尊严。要知道，今天我们如何对待老人，明天就会被如何对待，这份轮回里的共情，正是文明延续的纽带。

敬畏老人，更是敬畏生命完整的过程。《老人难》里的每个细节，都是生命必经的驿站：从“两眼昏花似鳔沾”到“小便淋漓大便难”，从“浑身难受行动缓”到“心气不足记忆减”，这些看似难堪的描写，实则是生命最真实的轨迹。就像季节有春夏秋冬，生命有生老病死，拒绝衰老的自然规律，其实是拒绝生命的完整。那些在夕阳下蹒跚的身影，那些在长椅上打盹的老人，他们走过的路比我们长，经历的事比我们多，他们用一生的时间验证了什么是坚韧，什么是包容，什么是对生活的热爱。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活着的历史，值得我们驻足倾听。

合上书页，忽然懂得《老人难》的劝诫从不是简单的“要孝顺”，而是要我们在时光的河流里，保持一份清醒的敬畏。当我们看见老人颤抖着系不上鞋带时，上前帮一把，是敬畏；当我们耐心听老人重复讲过的往事时，是敬畏；当我们记住老人的生日，像他们曾经记住我们的每个成长节点时，更是敬畏。这种敬畏无关道德绑架，只关乎对生命本身的尊重——尊重每个生命从青涩到成熟，从强健到衰老的完整旅程。

毕竟，每个老人的今天，都是我们的明天。读懂衰老，是为了学会与时光温柔相处；敬畏老人，是为了守住人性中最温暖的底色。就像诗的结尾所言“世世代代常背诵，尊重老人美名传”，这份“美名”从来不是给别人看的赞誉，而是我们留给自己的体面——当我们终将走进那片黄昏时，也能被世界温柔接住，被后来者真诚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