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玛寺行记--雨润梵音,心向苍茫

远方和诗

<p class="ql-block">题记:</p><p class="ql-block"> Day 6:久治县--娘玛寺--兰州</p><p class="ql-block"> 2025年8月9日,我们自久治县启程,计划探访草原深处孤悬的娘玛寺,而后驱车返回兰州。全程四百五十公里的路途,预计需八个小时的车程,这一日,原是为赶路为主,唯那座草原上的寺庙,是此行最牵念的坐标。</p><p class="ql-block"> 娘玛寺,藏语全称“桑俄塔尔哇朗”,意为“密乘解脱洲”,亦有努尔玛寺、宁玛寺之称。它始建于公元1834年,由甘丹寺赤哇罗桑华旦亲手创建,而那座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世界最大大藏经转经筒,便是它最醒目的印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转山见金轮</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y Elephant</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苍茫接远天,古刹枕云眠。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金顶穿岚起,银溪绕郭连。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经声沉暮鼓,梵影漾晴烟。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莫问归程处,长歌落日边。</p> <p class="ql-block">  清晨,久治县的天空已垂落一幅厚重的铅云帷幔,似天地正酝酿着某种深沉的絮语。草草用过早餐,我们便一头扎进草原的怀抱,向着未知的远方奔去。</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车轮碾过久治县蜿蜒的土路,碎石在轮下发出细碎的呢喃,车身便随着这颠簸轻轻摇晃,像一叶木舟</span>,费力犁开草原沉郁的碧浪。直到驶离坑洼,视野忽然铺成一幅水墨长卷——铅灰色的穹顶低低悬着,把连绵的绿都浸得带了雨意,远处的草色顺着风势漫向天际,没有尽头。</p> <p class="ql-block">  天地间,牦牛群是散落在釉面上的黑珍珠,有的低头啃食带着水汽的草叶,有的抬眼望云,仿佛也在辨认这阴沉天色里藏着的秘密。水草把湿地泡得发胀,每一株草都挺着饱满的腰身,把丰沛的生命力渗进泥土里——原来大地的呼吸,是藏在这些摇曳的草尖上的。</p> <p class="ql-block">  车行渐深,地貌起了微澜。草甸下暗伏的溪流将大地裁成绒绣挂毯,水光在低洼处闪烁,像银针在绿布上穿梭。无数无名溪流如银蛇游走,汇成蜿蜒小河伴在车道旁,水面倒映着流云,最终悄悄跌进黄河的怀抱。河谷坡地缀满紫白野花,圆穗蓼织成淡红绒毯,独一味展开肥厚的圆叶,甘松与锦鸡儿点缀其间,风过处,药香便漫了过来。</p> <p class="ql-block">  远处的山是淡青色的,轮廓被云气晕得模糊,倒像是从草原尽头冒出来的,不高,却稳稳地托着这片绿。牧人的帐篷是白的,散落在山脚下,像刚落下的雪,炊烟从帐篷顶的烟囱里钻出来,软软地飘向云里,仿佛要把人间的烟火,织进天上的棉絮里。</p> <p class="ql-block">  当玛曲河携着雪水的寒意漫过柏油路面,远方绛红色的庙墙已在视野里摇晃。回望来路,牦牛依然如黑白棋子散在青玉棋盘上,某座无名玛尼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唐朝商队遗落的瓷片。这片草原总在说同一个真理:所有抵达终点的脚印,都嵌在永恒流动的风景里。</p> <p class="ql-block">  8点15分,我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娘玛寺。这座深藏在草原腹地的寺庙,宛如一颗遗落在人间的佛珠,散发着神秘而庄严的微光,静静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p> <p class="ql-block">  最先撞入眼帘的,是那座世界最大的大藏经转经筒。它如鎏金巨塔拔地而起,42.38米的高度直抵云霭,320吨的重量仿佛锚定了整片草原的脉搏。钛金筒身被尼泊尔工匠以60公斤黄金细细锻铸鎏金,阳光偶从云隙漏下时,千万道金光便顺着经文的纹路流淌,像无数信徒的祈愿在空气里舒展。</p> <p class="ql-block">  信徒的虔诚,是转经筒永久的动力。无论昼夜晴雨,他们的脚步轻缓如流水,一圈又一圈,把虔诚碾进青石板的纹路里。我缓缓走近,指尖触到冰冷的筒身,能摸到经文被摩挲出的温润弧度。用力推动时,经筒发出似从远古传来的梵音,每转一圈,都像把亿万句经文轻轻播撒在风里。</p> <p class="ql-block">  除了转经筒,娘玛寺的建筑也别具一格。寺庙整体采用了藏族传统的建筑风格,红墙金瓦,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醒目。红墙,象征着吉祥与喜庆,又蕴含着对神灵的敬畏和虔诚;金瓦,则代表着纯净与圣洁,仿佛能洗净世间的一切尘埃。</p> <p class="ql-block">  寺内圣迹如星河散布。六字真言塔以黑金几何体镌刻“嗡嘛呢叭咪吽”,凛然立成中国最大的密咒丰碑;莲花光明宫的琉璃倾泻光瀑,与大经堂金顶交辉,殿内莲师金像、释迦圣容与13米菩提塔共沐酥油灯火,两千余卷《甘珠尔》经帙静伏如沉睡的智慧河;转经廊、玛尼堆、经幡阵在草地绵延成信仰的经络,低诵如风,将人间祈愿织入苍穹。</p> <p class="ql-block">  雨来得猝不及防,像天空忽然打开了暗盒。先是零星雨珠打在转经筒上,发出清脆的叩问,接着便成了瓢泼之势。躲进车里时,后视镜里的娘玛寺渐渐笼在雨雾中,红墙隐了棱角,金顶的光也朦胧起来,倒像一幅正在晕染的水墨画,浓淡皆宜,添了几分禅意。</p> <p class="ql-block">  返程的雨仍在下。窗外,娘玛寺金顶在雨雾中一闪而逝,湿地融于苍茫,牦牛隐了踪迹,只剩空阔的绿。忽念及那转经筒——转与不转,经文中的慈悲都在;阿万仓湿地显与不显,大地深处的水脉仍在流淌。此行亦如此,晴有晴的明朗,雨有雨的深意。所谓圆满,原是接纳每一种遇见。</p> <p class="ql-block">  下午四点半到达兰州。从甘南六日的山河行旅中归来,身体虽已离开那片高原,灵魂却仍在经幡与草浪间游荡。这场旅程赐予我的,远非风景照片或行程清单,而是关于生命与自我的深层叩问。</p> <p class="ql-block">  <b>一、甘南的风里藏着慢即是快的天道。</b>拉卜楞寺的转经长廊上,我曾为赶行程步履匆匆,直到遇见一位藏族老阿妈——枯瘦的手掌缓缓推转经筒,每一步都在丈量时间的厚度。她的眼神静如尕海晨雾,我腕间秒针的滴答突然刺耳。原来城市把人驯成了效率的奴隶,而甘南的河与经筒,正反复吟诵“慢即是快”的古老偈语。</p> <p class="ql-block">  <b>二、信仰高于庙宇的日常修行。</b>郎木寺院外,卖烧饼的回族老汉递饼给磕长头的妇人,僧侣与牦牛在巷陌并行,酥油灯与电灯泡共照一檐。神圣与世俗的交融让我懂得,真正的信仰不在金顶辉煌处,而在糌粑沾唇时、煨桑烟起刹那、牧民为陌生人掀帘的掌心纹里。</p> <p class="ql-block"><b>  三、转山者与转经筒的偈言。</b>立于莲宝叶则之巅,神山嵯峨环抱圣湖,恍见自身与磕长头者原是同路人——他们用身躯丈量雪域,我们以车轮穿越雾霭,莫不是在各自命途里转山。娘玛寺那座鎏金巨筒,三百吨铜铁裹藏十一万卷经文,终需凡人骨血之力推转。俨然一阙醒世偈言:神性原不在云端,恰在十指与鎏金铜壁相触的瞬息,如酥油灯芯被火舌舔亮时,暗夜倏然绽出金焰。</p> <p class="ql-block">  重返城市樊笼,甘南的帧帧画面仍在记忆里翻涌。那句藏族谚语终在心头明了——“仰望星空时,莫忘脚下路”。甘南未曾为我消解现实的结,却将一捧星光种进心里。此后每个疲惫瞬间,都清楚体内住着莲宝叶则的星空、旋转的鎏金经筒、一壶滚烫的酥油茶。这大抵是旅行的真义:带不走山川湖海,却能揣着一份让柴米油盐泛起微光的心境,稳稳地走在人间烟火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谢谢雅赏🌺🌺🌺</p>